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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聽說還有拿人充軍糧的……”

這一說更為可怕。楊寄他們都是一個寒戰,為了驅除這冰涼的感覺,只好更努力地揮刀刨坑,看著這一具具死屍,怎麼的都覺得無處下嘴。

巴陵郡和江陵郡已經到了遙遙相望的地方,沿路白骨皚皚,河水裡都帶著難言的血腥味。

進了城休息,城裡也亂糟糟的,到處駐紮著兵丁。指揮他們的是巴陵刺史陳喬之,連日的戰況,此消彼長,此長彼消,自然累得他夠嗆,眼睛下面掛著一對碩大的眼袋,上面皺紋橫生,還不時地顫抖,讓見者心驚,生恐他接下來就要下令殺人。

他取來參事王謐奉上的人員名冊,三千人密密麻麻寫在上面,有些已經用槓子槓掉了——一路奔波辛苦死亡的有之,飢餒病倒不治的有之,與江陵軍隊狹路相逢不敵而亡的有之……陳喬之略略一翻,掩卷道:“荊州督陶公已經下命令了,天天這樣遷延著打也不是辦法,上頭建德王意旨,要我們出奇兵制敵。不過現在我為客方,一切情況,還是要派遣斥候打探清楚,再派勇敢的男兒為前鋒,多加賞恤,務必使他們奇襲江陵城成功。”

王謐官職低微,在刺史面前沒有發言權,只有點頭稱是的份兒,但是刺史陳喬之接下來的話,讓他吃了一驚:“前鋒軍,人不宜多,否則太易落入敵人眼中,就選一百個健壯勇猛且伶俐的。其他人我也不認得,你看著辦。但是建德王書信裡指名要兩個人,說這兩個勇不可當,不能遺漏。一個,上一支建鄴來的隊伍裡已經找到了,名叫沈山。還有一個,就是在秣陵隊伍裡,名叫楊寄。”

王謐不由都有些結巴了:“明……明府,這楊寄我認識的,街混混兒出身,見天兒吊兒郎當的,不覺得有什麼猛力啊?”

陳喬之捏著鼻樑兩側的睛明穴,顯得不勝疲乏:“建德王這麼說,你就這麼做吧。左不過一個人罷了。禦敵的前鋒隊伍,你也曉得的,十人九死,就是要街混混兒這種不怕死的才好。你只管去辦吧。”

王謐出了陳喬之的府門,本就煩躁的心緒更加不安。但上頭有命,他沒有不遵從的道理,只能親自去找楊寄。

楊寄在乾燥的新帳篷裡還沒把睡覺的地氈坐熱,就被王謐神神秘秘叫了出去。他拍拍屁股,笑道:“王參事,今日事閒,再來兩局放鬆放鬆心情麼?”

王謐一臉嚴肅,只差呵斥他死到臨頭還不知道,他瞪了楊寄一會兒,見他吐吐舌頭,恢復了正經神色,才道:“今日起,你不住在這裡了,簡單收拾一下,跟我到前鋒營去。”

楊寄半懂不懂的,直覺不是好事,見王謐轉身要走,不顧尊卑一把扯住他:“王參事!我沒整明白!”

王謐嘆口氣,轉頭說:“上頭欽點你到前鋒營。那裡雖然危險,但是也是立功的好地方,若有萬一,撫卹也是最高的。你……你這些日子吃吃飽,操練的時候別偷懶,學得一招,不定就能保自己一命。”

楊寄已經聽得呆了,他再不懂,也已經明白這個所謂的前鋒營,就是上戰場打頭陣,亦就是上戰場頭一個送死去的。王謐神色黯然,不至於是故意誆騙他來送死,但是事情到這步,難道就沒有扭轉的機會了?

很快,楊寄在前鋒營的一百號人裡,看見了自己的妻兄沈山。沈山名義上是這支一百人的小隊伍的參軍,他大概也知道這支隊伍意味著什麼,臉色死沉死沉的,連那大肉肚子似乎都收下去一圈兒。他看看楊寄,嘆息聲深重:“阿末,我們……是要馬革裡屍了。”

“什麼叫‘馬革裡屍’?”

沈山翻翻眼睛望空想了想:“我在兵書中讀到的。反正……反正意思不大好,但是,做男人麼,這樣也算是出息的。”

楊寄讀書少,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是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條“成語”,只好點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