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斗拱梁椽。油青色的屋瓦上雕著紋飾,在朝陽薄薄的金光下顯得格外立體有致。侍衛們早早地站好了班,穿著硃色衣袍,胸前背後披著薄甲,頭上鶡冠上的羽毛彷彿用金色勾勒著邊。
楊寄帶著身邊有名位的將官——也有六七十人——大步流星地進東西掖門。那裡的虎賁營侍衛原是楊寄的手下,如今見了主子,雖則知道楊寄現在最為皇帝忌憚,不敢過分親熱,但還是無一不露出雀躍之色來。
楊寄慢下步伐,向他們頷首示意,目光卻在每個人臉上巡睃,這些跟過他一些日子的年輕侍衛們,笑得燦爛而不帶絲毫的刻意——看來,皇帝的觸角並未伸及宮門。楊寄心裡有數,點點頭又向裡走。太初宮、太極殿殿前玉墀下,已經站滿了朝臣,見到楊寄,神態各異,有熱情拱手的,有不鹹不淡的,有加意逢迎的,有目光惕厲的。
他看到何道省的身影,便慢慢踱步過去,問好後笑嘻嘻道:“這次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大家敘舊。”
何道省咳嗽了一聲,才擺出一副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臉孔,嚴肅地說:“將軍是國家功臣,也當用心護衛國家才是。”楊寄知道他必須說這些門面話給旁人聽,便也不以為忤,點點頭揚眉道:“是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何道省頰邊露了個首肯的笑意:“極是!孔夫子還有一句話:‘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將軍立定身份就是了。”
楊寄琢磨著他的話意,還沒完全想透,太極殿前殿的硃紅雕花的朝鼓已經聲聞朝堂。朝會開始了。
☆、第206章 朝會
群臣魚貫而入。楊寄衝背後的自己人使了一個眼色,他們排成兩列,長長的隊伍拖進了太極殿正殿。殿門口的金吾侍衛恭恭敬敬地向他們躬身,卻又伸出一條胳膊,示意他們停一停。楊寄道:“停。讓他們查一查。我們也去去疑。”那查他的侍衛抬眼敬佩地望了望他,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惋惜之色來。
大臣上朝,配紫荷與木劍,是大楚的習俗,楊寄身形英挺,寬肩長腿,鱗片輕甲,裡面襯的硃色襜褕露出潔白的領子,肩上彆著一隻紫色錦緞的荷包,白玉扣的牛皮腰帶扎著勁窄的腰肢,上面掛著一柄鉄鞘的裝飾木劍。
大殿門口的金吾侍衛在他身上摸了一圈,又抬抬下巴,示意要檢查木劍。
楊寄手握著鐵鞘的開口處,拔出裡面的木劍。木劍的劍柄也是鐵製的,唯一的裝飾不過是一塊深紅的瑪瑙,一條赤紅的如意絡子,一點不奢華。而裡頭的木頭劍刃——根本稱不上是“刃”,簡直就是孩童的玩具,打磨精良的一片木頭而已。
那侍衛非常細心,又把楊寄從頭到腳摸了一遍,連靴子都沒有放過,這才讓他進入了太初宮正殿的明堂中。楊寄身後的唐二和嚴阿句,露出了莽撞無禮的草民本色,一個嘟囔道:“媽的,進個門還這麼麻煩!老子是男人,不喜歡給別的男人這麼摸。”另一個偷笑道:“哦!換個漂亮宮娥來,你就肯給摸了?”
宮門口的侍衛“吭吭”地憋著笑,看這些粗漢子們脫下腳上的軍靴,頓時一股臭汗臭腳丫子味彌散開來,門口的人都不禁皺眉,因而那一雙雙腳尖顯出鐵黑的臭襪子,也就不願意認真去檢查靴子和襪子了。
大概是為了掩蓋這些味道,皇帝御座前的香爐裡格外多放了兩把龍涎。楊寄情不自禁打了兩個噴嚏,忙跪叩說:“陛下見恕。臣的鼻子時常作癢。”
皇甫袞穿著最華貴的十二章朝袍,深青的底色上平金繡珠,熠熠生輝,眼睛前面垂掛的玉石旒珠擋著細微的表情,只是溫語款款,毫無異色:“楊將軍長年在苦寒之地行兵佈陣,辛苦了!既然回到建鄴,當好好將養身子。”他環顧左右,笑意盎然:“封楊將軍為異姓王的旨意,念給朝中人聽一聽吧。”
楊寄認真聽黃門宦官字正腔圓地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