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不在,長姊如母。阿父尤其寄望於你。”小阿盼比以前似乎懂事了許多,點點頭,捧起楊寄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然後帶著兩個弟弟回房睡覺去了。
楊寄忍著酸脹的眼眶,轉腳去了沈嶺那裡。
沈嶺獨自住著,楊寄四下看看問:“阿音嫂子不在?”
沈嶺道:“她怕我為難,還住在秦淮河邊我們的宅子裡。”他停息了一會兒:“阿末,你打算好了?”
“打算好什麼?”
“打算好……做一個壞人。”沈嶺似乎想笑,可是笑得特別苦澀,“會稽的事我聽說了。虞亮家下有皇甫道知一半的部曲,現在他開始作祟了,意味著皇甫道知要對你動手了。而且,就算虞亮失利,皇甫道知一樣可以把自己完全地摘開。你身上這兩件事,幾近於與半個天下為敵。”
楊寄搖搖頭說:“阿兄,我真的打算做一個壞人,一個毫無顧忌的壞人。以往天下人只知道我楊寄的能耐,今日,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楊寄的決心。我除了愛民愛兵的悲憫之心,也有殺人如草不聞聲的鐵血手腕。人們不是完全靠敬佩來服從,有時候要靠怖畏來服從。”
“對!”沈嶺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你打算?”
“屠盡逆我之人!”他惡狠狠地說,“熙義土斷,不成功,便成仁。我跟皇甫道知,打一場性命攸關的大賭,我倒要看看,誰是天字一號的賭棍!”
沈嶺欣慰笑道:“五萬部曲,不及你一萬北府軍。不過,保穩起見,多帶一些,勢必成功。上蒼給了你全黑的盧採,你自然要把棋枰上對手的那些兵矢全數踢到溝裡去!那麼,阿圓?……”
楊寄冷冷笑道:“妻子如衣服。”
沈嶺目光中灼灼的神采突然熄滅了,可他還是笑著說:“對……你想得對。”楊寄言簡意賅說定了自己的計劃,轉身準備出門。沈嶺在背後叫住他:“阿末,有兩件事情。第一,駱家一切安好。第二,我為你準備的禮物,這幾日內要見分曉。”
楊寄回頭驚詫地望了望沈嶺,旋即凝重地點點頭:“可惜雲仙無從知道,不過,還是多謝!”
他第二天上完早朝,雷厲風行地來到刑部,啜了口茶問:“華陽宮那幫宮女宦官,訊問出了什麼?”
手下的司曹支支吾吾。楊寄笑道:“是不是供出了我?”
司曹更加忸怩:“尚書令進宮,是有很多人看見,其實找個宮人也是平常的事,但是他們眾口一詞說尚書令威逼孫淑妃,帶到後院子裡打得鼻青臉腫,弄得衣衫凌亂,大概是……卑職覺得太不可思議……”
楊寄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訊息先壓著。我親自審過再說。”
他忖了忖,換了一身衣衫,披掛著薄甲,對手下道:“把那日隨我一起進宮的虎賁侍衛都叫過來。”
刑部的牢房,內裡寬敞,也比一般縣衙裡的牢房整潔得多。但是因為四周不肯開窗,便顯得陰森逼仄,白天晚上都得亮著燈,一股松明、豆油的焦煙味道,和犯人身上幾日不能洗澡的汗臭氣混在一起,十分難聞。
在這樣難受的地方待上幾天,對於這些長期在宮裡嬌生慣養的宮女宦官而言,真是難以忍受的酷刑。宮女們嚶嚶地低聲啜泣,宦官們唉聲嘆氣,又自我解嘲:“甭哭了!咱們這種人,爛命一條。本來就沒啥指望,還是留些力氣吃斷頭飯吧。”
“說得大氣!倒像個男人!”
突然,響亮的掌聲從入口處傳來。大家驚愕抬頭,只見一群穿絳紅色虎賁侍衛服飾的人走進來,與火把上跳動的焰心一色,竟然讓人眼花。
為首的楊寄昂然踞坐在牢房外頭的小胡床上,對裡面的牢頭道:“這些人太過享福了,大約都不知道自己本姓兒是啥了。拉出來遛一遛,給大夥兒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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