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裡榻的時候,高高興興往榻上爬。
沈沅瞥過眼,似笑不笑道:“喲,我天天閒著看螞蟻上樹,太閒了!比不得將軍你,天天喝酒搖樗蒲那麼忙。”
楊寄覥著臉笑:“那還不是逢場作戲——只是跟那些臭男人逢場作戲——我才不喜歡喝酒搖樗蒲呢!你呢,也好辛苦。今天燒了那麼好的菜,應對得還那麼得當,真真是天生的夫人料子……”
沈沅戳戳他額頭:“胡扯吧你!起開,我要睡了。”
楊寄急忙狗腿地幫她拉被子、掖被角,伺候得無微不至。但覺沈沅似乎確實有些不高興,試探地問:“是為我搖樗蒲生氣了?沒辦法啊,跟那個人講不到一塊兒去,好容易這法子能套套近乎。馬上我要去涼州,荊州這個是大後方,糧道、兵驛都在這一線上,這個王庭川我得罪不起啊!”
沈沅翻過身,把頭埋進楊寄的懷裡:“不是為這個。我是心裡怕。你就是當到了大將軍,還是時時受制於人。到了涼州,如果這個姓王的使一使壞,我們是不是就要倒大黴了?”
楊寄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看,建鄴的皇帝也是受制於人,皇帝尚且如此,我們又算什麼?早兩年,連自主自己個兒的命都做不到吧?王庭川我要敷衍,不僅因為他當著荊州都督,手下管著荊州兵,也因為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多有自己的部曲和蔭戶,也是極其可怕的力量。”
他最後說:“這樣的力量,我也要建立的。”
☆、第110章 涼州
出發的日子終於到了。其時正值春暖花開,路上也很乾燥,按照計劃,由楊寄帶妻兒先行,跟著的是由沈嶺及其他參領帶著的龐大主力,最後是王庭川派人押送的輜重和糧秣。
作為荊州軍政長官,都督王庭川持酒餞別,他似乎看得出楊寄心裡的擔憂,不斷微笑著和他說:“放心!”當餞別的醴酒送來之後,更是拿出了他這樣文人的最大豪邁氣,取小刀割破自己的指尖,將一滴滴硃紅的血滴在酒罈裡。楊寄見他微微皺眉,頰上卻還帶著笑意,不由也是動容,亦將自己的指尖血滴入酒罈中。
王庭川斟滿酒盅,笑著說:“古人歃血,或是為盟,或是立誓。我這裡,也是一樣的意思!”
話不需多,楊寄在擔心之餘,多了些感動,沈嶺逼他讀書,歷史上那些有氣節、有俠骨的人,會做那些尋常人認為的“傻事”,但就是能夠“雖千萬人吾往矣”。當兩個人把杯中酒一仰而盡,又幾乎同時把酒盅砸碎在地上,相視大笑。
楊寄看著王庭川幾乎瞬間變成酡紅色的臉龐,笑道:“都督,等我從涼州凱旋,再與你搖兩局樗蒲!”王庭川點點頭:“下次,我們賭錢,你大概就不願意故意讓我了。”
先行軍速度最快,但是到涼州時還是已經過了二十餘天。北燕此刻擁陰山以北直至幽州以東的大片土地,黃河以北盡在掌握。因此,虎視眈眈的自然是土地肥沃而相對富庶的廣闊中原。春季黃河水漲,本不是他們出兵的大好時機,但是因為有了原江陵王皇甫道延的加入,對南邊的形勢有了一定的瞭解,自然也蠢蠢欲動起來。
楊寄過了漢中後,便帶著輕騎兵,先行入秦州。持皇帝所頒兵符,調令秦州、雍州和涼州的人馬,守住前往河西走廊的關隘,然後,看皇甫道延怎麼動作。
軍報傳來,皇甫道延果然視野並不大,兩隻眼睛盯牢了洛陽這塊寶地,但是胡騎攻城是弱項,嘗試了一下沒有成功,便在黃河四鎮周圍佈防,大約整頓人馬後,要力攻這四處要塞。
沈嶺的中路軍此刻也剛剛到了秦州,楊寄把他拉到沙盤前:“阿兄,現在是春潮,燕軍長項是騎兵,弱項是水師,所以想過黃河並不容易,所倚仗的不過是皇甫道延帶過去的戰船和水軍,大家知己知彼,估計破黃河四鎮不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