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死馬堆在一起,放火燒了,求個乾淨吧。”
東方的日頭升了起來,在深秋的積雪雲中一丸赤紅格外奪目。但隨即,廣闊草場上清掃出的一塊空地,屍體燃燒發出的火焰更加亮得刺眼。
楊寄掩了掩鼻子,又放下手,對那堆火稽首一拜:“我楊寄,不知道你是敵人,還是百姓,但是既然死了,眾生平等,來世投胎,找個安樂地方吧……”
世間樂土何處尋?
不可說,不可說。
茫茫雪野,絳紅色的戰袍在黑色的馬背上飄飛,整一支隊伍逶迤在刺目的慘白中,猛然間瞪視的話,竟有一種大地裂開,地獄乍現的錯覺。
天空中一隻寒鷹滑翔而過,其聲淒厲、綿延。
☆、第117章 操練
探馬的訊息很快傳回了姑臧:那確實是北燕的一支隊伍,屬於北燕宗室河西王麾下。天氣突寒,大雪蓋住了牧草,凍死了牛羊,除了劫掠,無法存活。所以一路燒殺過來,搶了糧食和金銀不說,還搶了許多漢人百姓當做“生口”。
一場寒流過去,天氣又稍微好了點。等姑臧開始放晴,意味著大草原上已經暖和了好幾天了。那支劫掠的胡騎,便也帶著所獲的糧食、金銀和生口,又飛馳回去了。
但是對於楊寄,這場勝利了的遭遇戰也是讓他心中煌煌然。好容易放鬆下來,便覺得渾身無力,但是訓練卻必須更加抓緊,到得冬季真正來臨,天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場這樣的戰鬥。
好容易忙完一天,他回到將軍府,外院牆上猶留著箭鏃的痕跡,而庭院裡頭,阿盼嬉鬧的童聲無憂無慮,讓楊寄頓時心中一寬。
進門後一看,卻是阿盼和幾個侍女在院子裡玩耍,楊寄過去問:“咦,阿母呢?”
阿盼說話的本事日加長進,清清楚楚說:“阿母叫阿盼外面玩,不許進去看。有‘怕怕’。”又像小章魚一樣手腳並用扒在楊寄身上:“阿父阿父!騎大馬!騎大馬!”
楊寄興致勃勃“俯首甘為孺子牛”,四肢著地讓阿盼騎他身上,在庭院裡爬了兩圈。爬起身來拍拍膝頭的灰,幾個侍女都在一旁忍俊不禁,他也不以為意。阿盼得隴望蜀,又扒著楊寄的領口把他的脖子抱下來,在他耳邊說:“我有寶貝!”
“什麼寶貝呀?”
阿盼神秘兮兮地張開小手掌,楊寄哭笑不得,裡頭是他的樗蒲骰子。他說:“這玩意兒給你阿母看見,非揍你屁股不可,還是讓阿父為你收著吧。”
阿盼才不信他,把小手背到背後,過了一會兒又說:“阿盼自己會玩!”手一伸,一個侍女拿過一個搖杯,笑道:“將軍,小女郎真的會玩!”
阿盼把五顆骰子放進搖杯,捧著上下猛搖一陣,揭開蓋子一看,嘿,居然是個“雉”!楊寄大喜:“嘿!乖閨女,人才啊!到底是我楊寄的女兒!”抱懷裡好好地親了一番,又想到她說屋子裡頭有“怕怕”,自己也好奇起來。
他敲了敲房門,隨即進去了。沈沅在耳房裡,垂腿坐在高榻邊。榻上躺著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換了身潔白的軟紗衣裳,蓋著薄薄的被子,臉色還是蠟黃,但較之剛被救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些許紅潤。
楊寄道:“好像氣色好些了。女郎是哪裡人?怎麼會到北燕的軍隊裡?”
那姑娘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雖則不懂什麼禮數,但說話細聲細氣,是個小家碧玉:“我是新平人,父母種地,我紡線。突地聽說胡人打過來了,父親動作最快,逾牆逃走了。我和母親,還有襁褓中的弟弟,都被抓了做‘生口’。”
大約講到了親人,麻木的心理終於融化了似的,兩行眼淚垂了下來,卻也不顯得特別傷感,彷彿說的並不是自家親人,只是目之所睹而已:“弟弟哭得厲害,第二日就被挑死了;母親上去拼命,也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