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下不去手,最後,好容易積攢起來的一絲絲怒火,全數被澆熄了,只好一巴掌甩自己臉上:“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誰叫我來晚了,還對你兇。”
沈沅嘴兇,見他居然打自己,又忙檢查他的臉上有沒有痕跡,邊揉邊吹,責怪他:“你幹嘛?怎麼在軍營裡形成了這樣的壞脾氣,非動手不可?不能好好說事?”
自己打自己,疼痛有限的,楊寄被她溫軟的手摸得舒坦,自然不吱聲。過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握住沈沅的手挪開,問:“那頭狼呢?”
沈沅回頭一看,溪水邊的沙礫地上,殘餘著一條血淋淋的狼腿,連骨帶筋地咬斷了,還釘在地上。循著血跡看過去,沙棘叢裡匍匐行進著的是一頭三條腿的狼,斷掉的半條腿拖在地上,血和著泥沙糊在傷口上,瞧著十分��恕�
楊寄挽了弓,想了想卻又放下了,自嘲地對沈沅說:“放這畜生一條活路吧。也夠狠的,知道不逃走就是死路一條,寧可受點痛,咬斷一條腿,或許還有活路。”他似乎又想起來沈嶺逼著他讀的書,又文縐縐說:“這大概就叫‘毒蛇螫手,壯士斷腕,豈不惜其肌骨?所存者大也。’”最後回過頭對沈沅笑道:“咱們也學著點。”
沈沅也頗覺得這些野物和家畜大不相同,此刻平靜下來,說:“你倒是能耐,淨和狼學,先學著驅狼為犬,現在又學狼這般對自己狠心——剛剛那一巴掌,現學現賣的是吧?”
楊寄叫屈:“姑奶奶,我手指甲都沒彈到你身上,你倒罵了我這許久了。果然女人不能寵!走,回去上軍棍!”見沈沅“噗嗤”展顏笑了,他也放下心來,這時才敢點著她的額頭囑咐說:“但是給我記住,一個人不許出去瞎跑,這裡不是秣陵,甚至也不是姑臧,誰知道什麼危險藏著?”
沈沅拉著他的手,嬌聲道:“知道啦!剛剛已經嚇死了,你還來嚇我!”楊寄給她搖得骨頭都快酥了,抱上馬說:“實在要想出來玩,也等我空了帶著你。”
回到營地,等候楊寄的是一波又一波事務,他想著氈帳中的妻子,處置時不免有些浮躁,對著案牘手揮五絃,目送歸鴻:“北邊早已被我打得閉了氣,連他們的皇帝都客客氣氣的,知道現在黃河之西全數在我手裡,留他們在代郡周圍苟延殘喘。現在我不也正在巡查各處麼,管叫敢侵襲我邊界的胡人有去無回!”
他迫不及待處置好文牘,高高興興回去睡覺。燈吹熄了,外頭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楚,巡邏士兵的腳步聲,篝火“嗶剝”的爆燃聲,乃至其他營帳裡喝酒吃肉搖樗蒲的動靜,歷歷在耳。
楊寄翻個身去攬沈沅:“乖,我來給你壓壓驚。”然後“啵”地親了一大口。
沈沅推了他一把:“動靜小一點!這氈帳一點兒都不隔音!”原來也豎著耳朵呢!
在外頭確實沒有在家好,沈沅緊緊地抿著嘴,不肯發出一點動靜,就連楊寄用力大了,也要踹他一腳,示意他別那麼響。真是沒勁兒啊!楊寄有些悻悻的,突發奇想道:“明兒閒著無事,我帶你到外頭走走。”
沈沅喜出望外:“真的?不會有啥問題吧?”
楊寄笑道:“不會!你男人現在可是這裡的大將軍。自從利用叱羅忽伐打了那樣一場大勝仗,還有誰敢犯邊?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名叫‘原州’,已經到了當年所說的‘蕭關’,一邊是賀蘭山,一邊就是黃河,還有沙漠環繞,易守難攻,是絕佳的地方。除了偶爾有狼,其他都在我掌控之中。就是狼嘛,看到我的刀與箭,還不乖乖退避三舍?”
他自也心癢癢。這段的巡查,邊防安固,原州這地方又是特別,除非那被打得半死的北燕人敢冒死穿越沙漠,否則絕無偷襲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何不尋塊安靜的寶地,供兩人享用?
第二日上午,楊寄看完操練,匆匆把一應事務處置好,下午就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