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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半個身子躍起來,邊用力揮著手邊大聲喊:“大兄!山子!大郎!……”胡喊一氣,只為那聲兒被沈山聽見了,好回頭一顧,其他人也便於發現。

這樣一個活潑潑的圓眼睛姑娘,聲音脆得跟銀子打製的鈴鐺似的,白色駿馬上的建德王皇甫道知,把沉沉而冷冷的目光掃了過去。

可嘆跟在隨侍軍卒裡的沈山沒有瞧見自己激動萬分的妹妹,皇甫道知卻瞧見了……

☆、第7章 榮光

決戰在即,但仁德著稱的建德王,還是准許士兵們休沐一日。沈山回到家中,氣度昂揚,儼然不同了。他先拍了拍飛撲過來的幼弟沈嶽的腦袋,又好好地和不則聲守在一旁的妻子眉目傳情了一會兒,格外看了看她鼓起的肚子。最後是走進正堂,給父母跪下好好磕了兩個頭。

“出息了!大郎出息了!”

沈山腆著那大肚皮,有些害臊似的:“沒有,區區參軍罷了,末品的小武官。”又特為和弟弟沈嶺道謝:“你果然神機妙算!皇帝那支隊伍,稀爛得跟狗屎似的!每次士兵們上陣還得用鞭子抽,握把刀我都唯恐他們砍傷了自己——也怪不得他們,有些就是莊稼地裡的泥腳杆子,有的是店鋪裡的小夥計,刀槍劍戟摸都沒摸過,還上陣打仗?”

他搖了搖頭,彷彿也有些心有餘悸:“後來,前面的隊伍十人九死,不得已把我們伙伕也送到城牆邊充數。那豆腐渣一般的城牆,不碰它還直掉渣渣,若是捱上些衝車和拋車的襲擊,三五下就爛了。果然氣數已盡了。我後來偷偷開了城門,把江陵王的隊伍放進宣城,才僥倖不死,還算立功——其他秣陵子弟,都被築了京觀(1)了……”

說完這些,沈山臉上湧起難言的愧悔,午餐時,飯和肉都沒怎麼動,唯獨新釀的米酒,喝了一碗又一碗,喝到自己神志不清,淚流滿面為止。

爛醉如泥的沈山被扶到自己房裡休息了,媳婦張氏自然也陪了去,一臉的歡樂。沈以良看了看眉目凝重的沈嶺、楊寄和沈沅,說:“他經歷了什麼,我們想著都覺得可怕,何況他這個親眼看見的?不過,也算苦盡甘來。我看這個陣仗,建鄴八成是保不住,而這個建德王瞧著有風度,說不定要當皇帝。咱們家大郎,不求有功,但至少將來能平平安安過日子了。和別家兒郎比一比,也是好的。”

沈嶺卻道:“大兄雖跟著阿父殺豬殺了好些年,心還是太善。”

沈以良斥道:“心善不好麼?”

“心善好的。”沈嶺停了停說,“不過在戰場上不好。他最好趕緊抽身而退。”

沈以良罵了二兒子幾句“胡說八道”,沈嶺一臉無奈地見父親拂袖而去了,才嘆道:“知音少,絃斷有誰聽!(2)”

果然,第二日沈山起身,在堂屋的小凳上一個人怔怔地坐了半天,他母親沈魯氏試探著問:“要麼,就別去了?”沈山才陪笑道:“阿母什麼話!我如今好容易也有了個官職,家裡祖上哪輩有過?我哪能這麼自暴自棄?將來,封贈父母,封妻廕子,倒也未必是做夢呢!”起身撣了撣袍子上根本看不見的塵沙,笑道:“我走了!我們軍歌裡唱的:‘男兒何不帶吳鉤,若個書生萬戶侯’,我心壯膽也壯呢……阿母放心就是!”

建德王和其他三王合圍建鄴,皇帝仗著城池大、城牆高,硬是困守了一個月,結果,內裡三省自相倒戈,他的親叔叔奔逃出城迎接建德王大軍。餓瘦了的建鄴老百姓,早就聽說了建德王在秣陵的孝順仁義,只恨自己時運不濟,沒有生在秣陵這樣的風水寶地,活生生在建鄴陪著無道的昏君吃苦受罪。

據傳建德王披著鎧甲,見了從容不迫的重臣庾氏、桓氏之後,彼此是客客氣氣一番謙讓。庾氏見機,自劾教養家中女郎大有過失,自劾得及時,且明眼人也知道他們兩家盤根錯節掌握著國家的權柄,不是輕易動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