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通衢大道,行走一段則見秦淮河水悠悠流淌過,車中陪同沈沅的老婦指點給她看:“這就是烏衣巷了,這些里巷里居住的都是世家大族,再往前是太初宮——亦即皇宮,太初宮東邊便是大王的府邸了。”
沈沅既緊張,又有些好奇,昂然端坐好,等候著與那個只有遠遠一面之緣的建德王再次會面。
她們走的是建德王府的角門,只見秦淮水被引入其間,兩岸太湖石和矮樹或疏或密,有若自然,裡面分隔成一間間房院,遍植松柏、修竹,遠望重樓起霧,高臺芳榭,跟畫中的神仙寶地一般。沈沅看得目迷五色,一路跟著王府服役的老婦,彎彎曲曲走了好久,才在一座院落前停下步子。
老婦進去傳話,沈沅心跳加速,好一會兒才見那老婦笑吟吟退了出來,但到她面前又是十分嚴肅的神情,凜然道:“到了。裡頭是大王側妃,進去須要磕頭問安。平時哺餵小世子更須格外當心。犯了王府的家法,能叫你死去活來。”
沈沅撇一撇嘴,垂著手進到簾子裡去。裡頭淡淡的香料味,夾雜著奶香,正中榻上一美婦盤膝坐著,後面的侍女小心地握著她的長髮,一點一點抹上帶著零陵香氣的膏澤,梳得光亮得能滑下蒼蠅。沈沅被老婦一拽衣襟,心道這大約就是側妃了,雖然不情願,但也只得恭謹地下跪磕頭問安。
側妃姓孫,一臉不屑,打量了沈沅兩眼方徐徐道:“長得還算周正。人說乳兒有兩三分像乳母,這個嘛,勉強算合格了。”
老婦諂笑道:“這個乳母,是大王欽點的。”
孫側妃目光一寒,再打量了沈沅兩眼,又覺得這個長得圓嘟嘟的平凡少婦實在不是自己的對手,放下心來,揮揮手道:“她頭上的桂花頭油味實在是惡俗得緊,先沐浴更衣,別燻壞了世子。弄乾淨了,就讓她喂喂看吧。”
沈沅心裡不忿,但是一直以來王府的人在她面前嘚吧嘚吧說的都是王府的森嚴,讓人不能不小心謹慎些。她被迫到後院耳房裡,被孫側妃的丫鬟摁在浴盆裡,灑了薔薇水的浴水散發著她感覺陌生的氣味,但洗浴出來的沈沅,也不得不接受自己遍身的薔薇花甜香了。
沈沅來到孫側妃所居的屋子梢間,裡頭陳列著銀鏤金花的眠床和兩張小榻,前面垂著五色縑紗帷幕,四圍是蜀錦屏風,泥金色用得多,亮得晃眼。幾個丫頭、婦人圍坐在一個小嬰兒身邊,那嬰兒和阿盼差不多月齡,哼哼唧唧就快哭了。沈沅先時還很厭惡這個搶了她女兒“飯碗”的孩子,及至到了跟前,看著白白胖胖的娃娃,心裡就軟了下來。
伺候這位小世子的丫鬟鬆了一口氣:“總算來了!今兒側妃已經用了回奶的藥,我們正擔心小世子會餓。來,快給世子餵奶吧。”
沈沅看著娃娃的臉,一時間眼前晃著阿盼的影子,急忙解懷。小世子吃得咕嘟咕嘟的,非常滿足地漸漸睡去了。
丫鬟們見娃娃不吃了,這才小心地從沈沅手裡接過去,放置在榻上,四圍均用枕屏圍好,被褥蓋妥實,怕孩子著風,又怕他熱著,拿絹子輕輕搖著。沈沅咋舌:這講究,也太誇張了吧!
一箇中年的婦人,大約是孫側妃這裡管事的,見沈沅還呆呆地立著,清了清喉嚨道:“好了,沒你事了,下去歇著吧。你的飯食由側妃這裡單獨做,每日兩隻豬肘子,兩條鯽魚,一色煨湯,不加油鹽,不加蔥姜。”
“不加油鹽蔥姜?那怎麼咽得下去?”
婦人怒目道:“咽不下去也得咽!你當這是給你吃的?這是給小世子備下的!”
好吧,她就是頭奶牛。沈沅咬了牙,硬把自己騰騰騰上來的暴脾氣給壓了下去。
☆、第18章 建德王
隔了兩日,沈沅在梢間給小世子餵奶。突然聽見外頭一片熱鬧,旋即,那個一向對她說話冷冰冰沒有溫度的孫側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