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沒有道理,誰都覺得你好笑,可就是喜歡。”
他對著廣闊的江面,看著眼皮子底下濁浪撲向礁石,飛濺起萬道銀牆的模樣,打著節拍輕輕吟唱道:
“奈何許!
天下人何限,
慊慊只為汝!”
沈沅透過紫紗,看到稀薄的日光照在沈嶺瘦而不怯的面龐上,修長的眼睛在陽光下眯縫著,笑容迷濛得不大真實,可那歌,吟唱得低沉動人,卻似鑽入人心臟一般,在她胸腔裡激盪起陣陣共鳴音。
沈沅心裡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她看了看呼嘯的江水,又看了看身邊打著節拍,輕聲、反覆哼著詩歌的沈嶺,突然問道:“你留在荊州不走麼?”
“不走。”
沈沅點了點頭:“明天下午,你到中軍府來,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看。你幫我拿一拿主意罷。”
第二日,沈嶺到了中軍府。他是楊寄的至親,無需避忌,一路直達中路的正室之中,還沒進門,先聽見阿盼震天響的哭聲,他想著這個可愛的外甥女,不由微微一笑——大約犯錯誤,又被自己那個脾氣不好的妹妹給揍了吧?
他信步走進院子,裡頭一個伺候的僕婦都沒有,房門虛掩著,阿盼哭得慘烈的聲音簡直魔音穿腦,沈嶺道:“阿圓,別生氣了,小孩子老哭傷身子,你還是哄哄吧。”
阿圓一點動靜都沒有。沈嶺聽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敲了敲門,不見回應,急忙推門進去一看:阿盼一身骯髒滾在地板上,眼淚鼻涕擦了一臉,長長的睫毛沾溼了,垂掛在眼角,楚楚可憐。“阿母呢?”
“阿母走……不帶阿盼玩!”小東西可憐兮兮說。
沈嶺雙手一陣冷,疾步在三楹的屋子裡轉了一圈。沈沅果然有東西交給他看,是一張字條放在稍間的案几上,上面用她娟而不秀的字跡寫著:“阿兄,我去追阿末,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幫他。你幫我照顧阿盼。”
沈嶺手足冰涼,原地四下看看,張著嘴竟然沒主意了。阿盼的哭聲適時又響了起來。沈嶺的思緒這才回到小小人兒身上。他緊幾步上前抱起了阿盼,輕聲哄道:“舅舅帶你玩。舅舅帶你找好吃的。阿母……出去一陣,會回來的。”他好一會兒才從茫然中醒過來,苦笑了一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原來沈沅也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第98章 選皇帝
雖然仍是天寒地凍,春潮卻滾滾東去,楊寄一行順著江水,竟有一日千里之感。到歷陽之前,他的前哨兵已經把訊息傳給了王謐,而他,故意連歷陽都不入,直接奉著小皇帝到了建鄴之外石頭城的離宮,才派人上表給建鄴的那位皇帝。
一時同有兩位君主,在朝廷裡會是怎樣的風波?楊寄不得而知,他只管氣定神閒地在石頭城故地重遊,看看那修建得極為紮實的城牆,還有其下撲岸的怒水。建鄴果然是國都之相,縱使被四面環圍,要破城也是很難的事。楊寄神色有些小小的沉悶,對於拿捏人心,他還欠點火候。
城裡是更為激烈的選擇,兩個皇帝,留誰?
然而這樣暗流湧動的激烈,顯現在朝堂之上,卻是死一樣的沉默。冠冕堂皇的袞袞諸公,頭戴起梁冠,手握牙笏板,個個低著頭,時不時偷偷瞥瞥左右人的臉色,再瞥瞥上首端坐的小皇帝的臉色,就是不肯說話。
小皇帝皇甫袞,早已經面如死灰,在這樣異常的沉默中,只有他自己知道,冷汗是怎樣一層層地溼透了他的衣衫,使他渾身浸在冰水裡一般直打寒戰。他總算首先開了口,聲音乾澀得清了多少次喉嚨都沒有用:“諸位臣工,我原本只是在逆賊桓越挾持皇帝出建鄴時,暫代而已,如今正主兒回來,我自然……也該回去才是……”
有人抬頭偷瞟著皇甫袞,然而還是沒有人開口。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