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畫舫上頭,他一口都不曾碰,長隨聽見這樣問,知道少爺是上了心的,卻不管引著他去:“也不過這般,沒甚個好滋味兒。”
“既這麼著,你尋幾個人,一處去吃,我來會鈔。”說著摸出銀子來,陪禮是收了,銀子卻不肯拿,她不出船說到底還是他帶累了,心裡想著給她補上,這麼著卻給她添了五六個長客。
衙門裡隔三差五的吃麵,吳少爺豈會不知,知道長隨弄鬼,瞪他一眼,瞪得他腿兒都軟了,也不顧外頭正下小雨,踩了水花頂著雨絲跑去光顧,買了一碗盛在食盒裡頭跑回來,湯撒了一小半,上頭一層熱雞油卻還蓋著,送到手邊還是燙的,麵條筋道,湯味濃鮮,一碗下肚,通身三百六十個汗毛孔兒都舒坦了。
吳少爺一抹嘴兒:“你怕是吃慣了龍肝鳳膽,這才覺得沒甚滋味!”
安哥兒曉得妹妹叫人玩笑,不許她再往湖上去賣吃食,日日一早上推了車出去,到得晚間再來幫著她收攤兒,平兒也能幫著看攤,到底還是辛苦,便想著不做那貴人生意了,把船賣出去,開個食店。
吳少爺總覺得虧了她,好好的生意做不成,天天同那個些個腳伕販夫打交道,心裡替她可惜,便叫長隨尋了人把那隻船買了下來,出了個高價,又從吳家的鋪子裡頭,撿了間臨街的,地方乾淨的,低價租給了她。
寧姐兒還當是遇上了好中人,把價兒壓得低不說,還肯饒她,肯讓她落後三月再付租子錢,這個地方俱是絲戶,再沒那些個亂糟糟的腳伕漁夫,家裡既紡著絲便不開火,算是一等一開店的好地方。
立時就把那食肆辦了起來,還僱了人,有了跑堂的,切面的,店後頭還有個小院兒,正能住一家子人,一樣要付租子錢,便把那間賃來的院兒租了出去。
陳家食肆算是開了起來,吳少爺自家不好出面,日日叫長隨去買面,一來二去的,寧姐兒也覺出不對,可他只是來吃麵,說的好聽還是照顧生意,自然不好冷臉待客,吃了十來回,這天又遇著雨,風捲著雨,巷子裡半個人也無,靠著石橋一眼望出去,河邊那棵大柳樹,葉子落光了一半。
天陰陰的,濃雲滾雨而來,一時密一時疏,滴滴噠噠下個不停,自早上開了門,便沒個生意,那小夥計請假回家,寧姐兒把生餛飩撿了二十隻給他。
自家守了店,寧姐兒坐在店堂裡頭撿桂花,想用來做桂花糯米糰子,這是晚桂,開過這一茬便沒了,雨絲夾了桂花香,手指頭一動就是一陣細香浮起來,融著水汽叫人神清氣爽,寧姐兒撿一會子,想著拿這個做個香包,給娘跟哥一人一個。
這地方跟濼水有些想似,連母親住在此地,都能開門跟人說幾句話,還能自家挎了籃子買菜,寧姐兒抿了嘴兒露出笑意來,嘴裡哼起船歌,外頭還有漁船冒了雨還要搖櫓,轉過橋去又就靜了。
只聽得見雨聲,樓上人家的娃娃隔了木窗子要點心吃,那婦人從窗門裡探出頭來:“陳家的,幫著我下碗湯餛飩罷,多饒你幾個錢。”
家裡好幾個娃娃,她脫不開聲,寧姐兒脆生生應一聲,拍掉身上的桂花屑,開了鍋子燙餛飩,盛在大蓋碗裡頭,叫了一聲:“徐嫂子,小餛飩好了,給你多加了蛋皮。”
那上頭開了窗門吊下一隻竹籃子來,拿麻繩吊下來,探了頭:“對不住,實在跑不開。”徐家開了間小藥鋪子,抓藥煎藥俱都代勞,寧姐兒自然肯幫這個忙,親孃還吃著他們的藥呢。
“不防礙,你把籃子放下來,我給你蓋上碗。”雨一時又小了,寧姐兒撐了傘,把傘柄夾在肩窩,矮著腰過去,那籃子擺的高了,她踮起腳來,穩穩的擱到籃子裡,上邊拉起了麻繩,她一時不備踉蹌一下。
雨傘落到青磚地上,雨兜頭就要打下來,忽的叫人遮住了,天光暗下來,一抬頭就看見個黑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