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霜葉可玩,六嘉實,七枝葉肥大,故名七絕山。我這敝處地闊人稀,那深山亙無人走到。每年家熟爛柿子落在路上,將一條夾石衚衕,盡皆填滿;又被雨露雪霜,經黴過夏,作成一路汙穢。這方人家,俗呼為稀屎疼。但刮西風,有一股穢氣,就是淘東圊也不似這般惡臭。如今正值春深,東南風大作,所以還不聞見也。”三藏心煩悶不言。行者忍不住,高叫道:“你這老兒甚不通便我等遠來投宿,你就說出這許多話來唬人十分你家窄逼沒處睡,我等在此樹下蹲一蹲,也就過了此宵,何故這般絮聒?”那老者見了他相貌醜陋,便也擰住口,驚嘬嘬的,硬著膽,喝了一聲,用藜杖指定道:“你這廝,骨撾臉,磕額頭,塌鼻子,凹頡腮,毛眼毛睛,癆病鬼,不高低,尖著個嘴,敢來衝撞我老人家”行者陪笑道:“老官兒,你原來有眼無珠,不識我這癆病鬼哩相法雲:形容怪,石有美玉之藏。你若以言貌取人,乾淨差了,我雖醜便醜,卻倒有些手段。”老者道:“你是那方人氏?姓甚名誰?有何手段?”
行者笑道:我——主
祖居東勝大神洲,花果山前自幼修。身拜靈臺方寸祖,學成武藝甚全周。
也能攪海降龍母,善會擔山趕日頭。縛怪擒魔稱第一,移星換斗鬼神愁。
偷天轉地英名大,我是變化無窮美石猴
老者聞言,回嗔作喜,躬著身便教:請入寒舍安置。遂此,四眾牽馬挑擔一齊進去,只見那荊針棘刺,鋪設兩邊;二層門是磚石壘的牆壁,又是荊棘苫蓋,入裡才是三間瓦房。老者便扯椅安坐待茶,又叫辦飯。少頃,移過桌子,擺著許多面筋、豆腐、芋苗、蘿白、辣芥、蔓菁、香稻米飯、醋燒葵湯,師徒們盡飽一餐。吃畢,八戒扯過行者背雲:“師兄,這老兒始初不肯留宿,今返設此盛,何也?”行者道:“這個能值多少錢到明日,還要他十果十菜的送我們哩”八戒道:“不羞憑你那幾句大話,哄他一頓飯吃了,明日卻要跑路,他又管待送你怎的?”行者道:“不要忙,我自有個處治。”
不多時,漸漸黃昏,老者又叫掌燈。行者躬身問道:“公公高姓?”老者道:“姓李。”行者道:“貴地想就是李家莊?”老者道:“不是,這裡喚做駝羅莊,共有五百多人家居住。別姓俱多,惟我姓李。”行者道:“李施主,府上有何善意,賜我等盛?”那老者起身道:“才聞得你說會拿妖怪,我這裡卻有個妖怪,累你替我們拿拿,自有重謝。”行者就朝上唱個喏道:“承照顧了”八戒道:“你看他惹禍聽見說拿妖怪,就是他外公也不這般親熱,預先就唱個喏”行者道:“賢弟,你不,我唱個喏就是下了個定錢,他再不去請別人了。”三藏聞言道:“這猴兒凡事便要自專,倘或那妖精神通廣大,你拿他不住,可不是我出家人打誑語麼?”行者笑道:“師父莫怪,等我再問了看。”那老者道:“還問甚?”行者道:“你這貴處,地勢清平,又許多人家居住,更不是偏僻之方,有什麼妖精,敢上你這高門大戶?”
老者道:“實不瞞你說,我這裡久矣康寧。只這三年六月間,忽然一陣風起,那時人家甚忙,打麥的在場上,插秧的在田裡,俱著了慌,只說是天變了。誰風過處,有個妖精將人家牧放的牛馬吃了,豬羊吃了,見雞鵝囫圇咽,遇男女夾活吞。自從那次,這二年常來傷害。長老啊,你若有手段,拿了他,掃淨此土,我等決然重謝,不敢輕慢。”行者道:“這個卻是難拿。”八戒道:“真是難拿,難拿我們乃行腳僧,借宿一宵,明日走路,拿什麼妖精”老者道:“你原來是騙飯吃的和尚初見時誇口弄舌,說會換鬥移星,降妖縛怪,及說起此事,就推卻難拿”行者道:“老兒,妖精好拿。只是你這方人家不齊心,所以難拿。”老者道:“怎見得人心不齊?”行者道:“妖精攪擾了三年,也不傷害了多少生靈。我想著每家只出銀一兩,五百家可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