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柳鎮長來了!這麼晚了,你還在為人民服務啊。”
我按照商定的方案,點頭告別了夏為宜,然後走出了房間。
在院落裡的燈光之下,我看到了一個奔向夏為宜房間的人,說實話,單從外表上看,我是絕對處在下風的,他中等身材,白淨的面龐,精緻的鼻子上架著一副閃著亮光的金絲眼鏡。人家都說描寫人物主要靠眼睛,可他的眼睛也就是一個圓圈兒,帶著幾分土得掉渣的霸氣。他看我從夏為宜的房間裡冒出來,甚為驚訝。我停住腳步,用身體擋住了他:“您是柳鎮長吧?”
他也停下來,十分奇異地打量著我。
“噢,為宜還沒醒酒呢,睡了。”為了顯示親近,我有意省去了她的姓氏。
“你?”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為了迷惑他,我故意拐彎抹角:“我剛從北京來,聽說她喝多了。”
“你是?”他是想探我的底。
“噢,他可是大記者啊!”佇候旁邊的臘梅略帶誇張和炫耀。
他象徵性地點點頭,很冷。
我略帶責備地說:“柳鎮長,為宜一向是不喝酒的啊。”
他面呈慍怒:“這位先生可不要搞錯啊,她喝酒,是為了她自己的事情,從來就沒有誰來逼迫她;再說了,我們是老同學,我出面作陪,包括今天晚上的夜宵,純粹是為了幫她的忙啊。”
“柳鎮長,您說她是為了自己的事情?不盡然吧!你瞧瞧,這麼古樸、幽靜的幸福柳,如果一下子改變了它的格局,多惜啊!”
“你是記者,應當是清楚的。上級正在大力提倡發展旅遊產業,幸福柳的拆遷、改造,完全符合上級的意圖啊。”
“發展旅遊本身沒錯,可是這種發展以破壞資源、毀壞文物為代價,那就太不應該了吧!”
“沒這麼嚴重吧。”他說。
“柳鎮長,您也清楚,幸福柳是朱元璋的兒子朱橞所栽,歷史意義重大啊!”我陳述道。“還有,山上、山下,幾十戶居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強行讓他們搬遷,有悖民意啊!”
“記者先生……”
他剛喊出口,旁邊的臘梅又接上了一句:“鎮長啊,人家姓蘇。”
“哦,蘇記者。”他說。“這拆遷的大政方針,可不是鎮裡制定的。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幫助夏為宜做工作呀。”
我曾經在基層當過掛職副鎮長,瞭解房屋拆遷的大體程式,一針見血地指出:“柳鎮長,方針在上級,操辦在下級。這麼一個小山頭的規劃,恐怕是鎮上的問題吧。”
他可能意識到我比較難纏,逐漸也就失去了耐心:“蘇記者,主觀臆斷是代替不了客觀事實的。如果真是鎮上的問題,我何必費這番苦心呢?”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是啊,柳鎮長的苦心我理解啊。”
他的眼裡閃起了不太友善的光芒:“儘管我不太理解蘇記者話裡的含義,但是我要強調的是,幸福柳的拆遷,符合上級領導的意圖,作為一級政府,我們鎮上來貫徹執行,沒有什麼過錯吧?”
我知道該攤牌了,於是說道:“幸福柳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文化遺產,這片柳林又是北京西北部的一塊天然氧吧,如果強行拆遷,讓媒體知道了,事情可就鬧大了呀。”
他卻輕蔑地笑道:“賣豆腐的都覺得自己的豆腐硬,擦皮鞋的都覺得自己的刷子棒。媒體,也是一種職業吧,它還能扭轉地球的運轉嗎?”
我回敬道:“鎮長您可別誤解了我的話意,我沒有誇大輿論監督的作用,只是想說明這個一個道理,一些容易引發民怨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否則將導致不良的社會效果啊。”
他抬起尖尖的下巴,傲氣十足地笑了:“蘇記者,你可不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