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工藝也真是很一般,造價卻比官家船場的貴,裘三娘給的買船銀子根本不夠。不過,對一般的買家而言,沒得選,貴也只能貴了。這個市場,幾乎是不能討價還價的,都得客人乾巴巴求著船場老闆。
為什麼?
等於是官家,加上民營寥寥十來家的寡頭市場,面對巨大的需求。買家要討價還價,那就請找別人去。不過他們也篤定買家找不到別人。交通又不發達,騎驢趕馬半個月找上一家,嫌價格不好,還得再花十天到另一家去?買得起船的人,是不在乎這路費,可時間還有費的功夫呢?所以,銀子倒是小事,而更在乎這船造出來,行得穩不穩,走得安不安全,他的貨能不能上得了岸,萬一船發生事故又該怎麼辦。
綜上所述,墨紫認為,船場是一個很難進入的行業,可是一旦進去了,其利潤是可觀的。要不,她跟民營小船場老闆討價時,對方也不會理直氣壯說訂單已經接到明年年底,讓她過兩年再來了。那個船場的面積只有紅萸坳的五分之一大,普通的二十人畫舫那種尺寸到頂了。
裘三娘對船業完全沒概念,才輕而易舉說出沒有賺頭這種話。因為普通的商人不會對船業有了解,只覺得官府限制得嚴,又幾乎沒什麼人做這一行,就認為無利可圖而已。
“東伯,你可知從業許可證是有年限的。如果交稅便罷,交不上稅三年就會取消從業資格,得重新申請。”目前,入船業的本金條件是三萬兩。墨紫當時聽人說後乍舌,從此對船業敬而遠之,轉而變成地下工作者,私造了那麼一艘橄欖。“紅萸坳荒了這麼多年,應該早過了年限。”
“不是的,不是的。”裘大東著急擺手,“裘老太爺當初南下時,交清了稅,又給我家祖爺爺留了銀子可交十年稅。船場子雖然已經沒有再做,可休業期的稅一年五十兩。再加上這地種不了田,官府徵收也無用,就一直保留到現在。今年年初剛給咱們換了新的從業本,還有皮面子包著。我一向隨身帶著的,怕家裡萬一遭偷兒。小姐,你請看。”
說完,就從懷裡深掏出一個棕皮簿子。
墨紫接過,遞給裘三娘。
裘三娘看完,就給墨紫,“你也看看。”
墨紫一看,果然是今年的日期,蓋著上都工部大官印,寫特許紅萸坳經營船業等字樣,續給了五十年期。
“可是,東伯,如果只給了你家祖爺爺十年的稅銀,之後怎麼交的?”墨紫看過祖孫倆的生活環境,就是窮人一雙,連雞蛋都吃不起——
突然,墨紫明白了。
“老太爺也給了我祖爺爺安家費,差不多有百餘兩。我們都自己種菜種稻,養了些雞鴨豬,雖說坳裡沒多少好地,總算能自給自足。用不上那筆銀子,稅銀就可以多交兩年。賣菜賣蛋賣家禽,一年也有十來兩的積蓄。這期間,戰亂的年頭和免稅的年頭倒不少。這麼東拼西湊,再靠老天爺幫忙,該交的都交上了。”裘大東的話,證實了墨紫所想。
“姑娘,東伯自己省吃儉用,家裡能賣的,都賣了換錢上稅。連妞妞吃個雞蛋,都自己掏腰包貼錢。”墨紫覺得此刻她要不跟裘三娘說出這件事,會遭天遣的。
裘三娘也不是鐵石心腸,紅萸坳這麼破敗,裘大東還能這般賺錢為主死守了這份家業,她亦有些動容,“東伯,這麼多年辛苦你們一家人了。”
“小姐,這是小的應該做的。沒有裘家人,今天就沒有我祖爺爺,也沒有我大東,更沒有妞妞。小姐既然如今嫁到上都,這證您就收好吧。不管小姐要不要把祖業重新經營起來,可終於又回到主人手上,我心裡也踏實。”實心腸的人說話句句肺腑。
裘三娘看著墨紫手裡的棕本,雖然也知道裘大東幾代能把這份祖業保留下來實屬不易,換個居心不良的僕人,捲了銀子就跑了,但裘家這三代只做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