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來做什麼?”他問完,突然一笑。
很久以前就說過,蕭二的笑,絕對是很嚇人的。一個不苟言笑,揹負著國家和人民的大將軍,突然笑給你看!告訴你,那滋味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引發心臟病。因為,她就是個小民,還是個很混的市井小民。這一點,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後退了一步,有點要躲到肥蝦大胖身後去的架勢。同時暗道,臨時捎肥蝦舍臭魚的決定很正確。
“將軍,咱們有話好好說。”笑就別笑了。
蕭維哪裡知道她的心理活動,照笑他的,“墨哥上了我的船,可是要聽我號令的,不怕我趕你跳水麼?”
墨紫咧嘴,一副理所當然,“將軍若真趕,我就真跳啊。本來誰的船,就該聽誰的,不然豈非亂套?”就像大廚是廚房的王,而船長是船上的王一樣。這個尋常人不曾經歷而可能無法理解的道理,她是很清楚的。
蕭二幾次在永福號上挑戰她身為頭頭的權威,也是讓她不能忍氣吞聲最直接的原因。茫茫水域,危機四伏,就怕不知聽誰的。她不夠堅持的話,會連累同船跟著她的人。說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好,囂張跋扈也好,她必須在自己的船上對挑戰者表現出最強的姿態,以一船一命同天相抗。
好比現在,蕭二郎在他的船上高高在上,她一點沒意見,也樂得聽從指揮。
蕭二則不同。他出身富貴,少年得志,習慣在任何場合得到重視,卻被墨紫連番幾次打擊到,以為已經摸準了她自視甚高的個性,卻因她突然誠意順從而心生疑惑。
“將軍,在你船上雖然一切聽你的,可否允我說幾句話?”作決定的,只有船老大,但提建議是每個人都可以的。墨紫再度往前站。
蕭維對這樣的她很是難掌握,下意識順應了她,“什麼話——你喝了酒?”聞到酒氣,立刻皺濃眉。
墨紫手背擋嘴,嘿嘿乾笑兩聲,“將軍好靈的鼻子。剛喝了兩口,這麼冷的天,給驅個寒暖個身。”回頭讓肥蝦抱上一大罈老酒,永福號上已經讓她挖空了,“我來,也是給將軍和兵爺們送這個……”
一旁看老半天的石磊冷哼,“執行公務中怎能喝酒?再者,就一罈子,這麼多人,怎麼分?”
“先盡那些水性不好的,再來年紀大耐力不夠的,剩下的能分一口是一口。永福號沒來前,也做些下水的準備。水溫很低,避免急凍下出現的抽腳麻腿,要把筋拉開。”取代蕭二唱反調的,硬石頭來砸。不過,墨紫不怕砸,既然來救人,那就得真心實意。如臭魚說的,要分時候。
“……”石磊面對這份真心實意,也砸不下去了。
蕭維找兩個親衛把酒抬了下去,“墨哥還有何提議?”
墨紫確實還有話說:“我建議,將船艙船欄板這些能拆得都拆卸,以備下水之需。而且,讓兵士們隨時脫去棉衣,避免下水後身體過沉無法使力。最好,將人分成四五個一小組,由小組長臨時擔負指揮之責,防止單兵脫落,發揮互助之能,把傷亡減到最低。可採用獎勵式,凡小組全員安然到岸者,記功一次。”
石磊聽了,忘了眨眼。
蕭維眼一眯,目光緊斂,但隨即下達指令給一干副將,“照墨掌事說的做。”
一時,在岌岌可危的船上,士氣高昂,眾人拆船火焰高。
石磊對著蕭維低聲一句,“這丫頭,我老石不想認也不行,確實有那麼點小聰明。要不是女的,我還以為她當過兵的。”
蕭維望著那個正在幫忙拆門板的纖細身影,一個字不說。
永福號載走第二批兵士之後,墨紫還是留在了船上盡力。她的冬泳鍛練自十歲起就沒停過,即便不能隨意到河裡江裡去揮汗,也一年到頭常洗涼水澡。這樣歷練之後,其效果在驚魚灘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