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機會如果利用的好,就是她離開敬王府的最佳時刻。
在裘三娘放手讓她經營船場之後,她不介意當紅萸掌事。但如果敬王府要干涉進來,她就看不到自己的將來了。轉讓,元澄是最好的人選。他的元府有千牛衛護軍,他培養的影子勢力正成氣候,還有,他視她為平等。如果,必須,還要選一個主人的話,她願意跟隨他。
也許,有一點點私心作祟?
不,這她是不會承認的。
裘三娘說將她賣了的時候,儘管有九成的把握,但有一成怕元澄不解其意或不肯幫她,因此,神情緊張。正是這樣的緊張,在聽到元澄的名字後,順利轉化成驚訝,讓老太太沒有懷疑。
至於紅萸,她卻真是沒料到裘三娘會賣,雖然她決定離開敬王府時,也準備放棄它了。她耗費了不少心血在紅萸上,但從來沒有想過得到它。它是裘三孃的嫁妝,嫁妝是這個社會女子能自主運用的少數之一,她曾經設計得到過掌事的位置,也設計了這次賣身契的轉讓,可她不會設計去騙一個女人的嫁妝。特別是,這個女人,精明,愛財,性子如火,卻對她還算是不錯的。可以不救她的,但救了;可以不放她掌事的,但放了;可以不轉讓她賣身契的,但轉了。試問,像她這樣虛偽的低眉順目,除了裘三娘,在當時,還有別的千金小姐能容忍嗎?
她不認為裘三娘是壞主子,就如同裘三娘也不認為她是壞丫環。一個給一個棲身,一個給一個賺錢,一個給一個出難題,一個給一個下圈套,對彼此都是一種不差的,同我族類的,對待。
新的賣身契,化為了灰燼,她的思緒回到眼前人身上。她以為,照元澄自我的個性,她得當上一段時間的丫頭。誰知,雙腳還沒踏上元府的地,他就把她的賣身契燒了。
“元澄?”她小心翼翼。內心剛想感動,又怕自己太過以為。
“說過了,你不用開口。”他說。
“我還好,皮外傷。”皮肉之苦,遠比不上心死的痛。經歷過死亡,還怕那些對付不聽話丫頭的三流懲罰?不說她小施一計裝昏,香十一能在元府門口跪三天才不支,她跪半個時辰就殘廢,那也太窩囊。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不會逞要命的強,裘三娘晚來一分鐘,她就不管原來的計劃,會真招出來。
他招手,銘年拿了一隻盒子來。由他開啟盒蓋,親手送到墨紫面前。那是一嶄新的大周戶本,戶主墨紫,註冊上都城外良田一百畝,成為小地主一名。
一切,辦得妥妥當當。
她是真正的自由身了。不但去了奴籍,還成了有田產的一戶之主。
“恭喜你。”他墨眸明燦,“五畝一戶,我怎麼想都拿不出手,就湊了個百畝。也怕湊多了,你不好意思要,反怪我多事。”
“捨不得多給,拿我編藉口。你給我一千畝,我照樣收得心安理得。要不,你試試?橫豎戶本上還能往上添產。”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收了她賄賂銀子,還賴了她買木料的銀子。只嫌少,不嫌多。
“瞧你嗓子雖啞,身體倒沒我想的糟糕,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早知你這麼高興來當我的丫頭,我何必多此一舉?”他調侃著,卻親暱。
“誰說我身體不糟糕?我背上疼,腿上疼,離暈厥咫尺之遙。”她也調侃,無抱怨。
“暈吧。當兄長的,借你一雙臂膀便是。”他踏近一步。
她啊呀瞪眼,身體慢慢後仰,望進一片萬里晴空,“元澄,你找人來抬我的好。你那斯文的胳膊腿,一桶水潑半桶的,哪來的力氣搬我。我可不想傷上加傷,給你整成內傷。”
他笑聲低沉,吩咐道,“樺英,抱小姐去她房裡。”
她才在想樺英是誰,眼中的萬里晴空突然讓一張大餅臉遮了個一乾二淨,然後身體頓然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