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她可是能從身無分文賺回二十萬兩銀子的人,固然跟運氣有關,可也是她的本事。我給她兩千兩,她要是五千兩都賺不到,還是乖乖留在我身邊的好。還有,我不是很壞嗎?這麼放她出去,我豈不是變成好人了?那可不行。”裘三娘就是喜歡折騰折騰人。她不介意別人怎麼看,也不介意墨紫怎麼看。她認為,溫柔是讓人最容易被這個世間吞噬的弱點,而她必須克服這個弱點。
墨紫終究要走。她欣賞這個丫頭,但她並不期望人走後還會再有如今這般的深緣。小衣,白荷,綠菊也都會有自己的家。最後,她就像她孃親一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走。
沒有深緣,就沒有牽念,就沒有遺憾。
善良如果不會有好報,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想什麼,做什麼便罷了。
墨紫同白荷說完話,白荷在那兒唉聲嘆氣。她並沒有說訂約的事,只說奶奶讓她明日就出默知居,要白荷和綠菊幫忙搬東西。
手印她自是按了。雖然當著裘三孃的面,她是左右為難,其實事情進展的,比她想象的順利。首先是沒想到這麼快,其次是沒想到竟然將紅萸坳交給她全權負責。原以為要派個監視她的,契約裡卻隻字不提。不成白紙黑字,就有周旋的餘地了。
這裘三娘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墨紫暗道奇怪。
怎的?
那契上寫明,若船場所得超過五千兩,多的歸她——墨紫。
大大出乎墨紫的意外,且忘了和裘三娘討價還價。想了又想,從來吝嗇小氣的人,居然列出這麼一條大方的來,是十分反常的行為。可她終究當不了蛔蟲,和小衣一樣,認為裘三娘好歹說話算數,或者就是因為對船業的不瞭解做出的錯誤決斷,反正這張契是她和裘三孃的最後較量。掌事,可當可不當。銀子,能賺私房當然好,都進裘三娘腰包也無妨。她要的只是能走出去的契機;一個女子也能悠閒安居的契機。
原本十年的死契,不過大半年,已經鬆垮垮不堪一擊。一年,說長很短啊。
次日,墨紫搬到竹林後的小屋。
因為屋子平時沒人住,專用來堆放雜物,所以花了不少功夫清理,不過傢俱都是現成的,而且數數還有四間房。竹林就是天然的屏障,讓墨紫的新居成了個小獨院。一間當作寢房,一間工房,另外兩間照堆雜物。
白荷很熱心,說要不要弄個小廚房。
墨紫雖然愛吃,煮東西的能力是部隊食堂大鍋飯的水平。她不挑食,但吃過白荷做的飯,不到彈盡糧絕逼上梁山的地步,絕對不想吃自己煮的。藉口單開伙食會引起府裡其他人的不滿,竹林外就是默知居大門,她不介意到點過去吃飯,因此白荷才打消了念頭。
綠菊還說呢,反正不用多久就會住回去,是不用麻煩。
墨紫只得笑笑。心想,這一住,如無意外,恐怕是要一年了。
就這麼住了幾日,發現好處真是多。幽靜當然不用說,除了鳥叫,聽不太到人聲。只有一回,來了蕭家的幾位姑娘,由一堆丫環圍著,笑音如鈴,傳進竹林。還有,沒什麼活幹。裘三娘說是打發她來照顧竹林,可竹子這種植物那麼霸道,一旦生根,周圍寸草不生,哪裡需要她照顧,一根根鬱鬱蔥蔥的,不缺營養,陽光下滴綠,比她肥。每天早上起來,在默知居門前那幾排竹子前,背個鋤頭拿個水桶遛達一圈,就算完成任務。接下來一日的光陰都是自己的,看看書,雕雕木頭,還能睡午覺。到點,就去吃飯,且不用洗碗。
這日子一天兩天還行,三天四天開始無聊。到第五日,午覺醒來竟已黃昏,對著滿目晃動的竹葉子發呆。怪道南人不敵北人之驍勇,南德更是從上往下得貪。江南絲竹雅韻中,鬥志真會被消磨乾淨,哪裡還能有為國為民的心思呢?
第六日,天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