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松不樂意,但他得聽墨紫的,勉為其難應了。
衛慶見狀,看不慣的臉色又擺出來,“阿松少爺,你可別把事情搞砸了。”
墨紫眼珠子一轉,笑著幫腔,“是啊,阿松。衛慶剛才打點得挺好,一個個笑眯眯的,別到你開口,把人都得罪。要不來木,我上你家討去。”
閩松在紅萸最煩的人就是衛慶,手上一點本事沒有,一張嘴哄得全船場的人都喜歡他,阿慶阿慶到處能聽到。同樣年紀差不多,大家就沒那麼親近自己,連丁丁妞妞都離得遠。這會兒又聽墨紫誇衛慶,就有點被刺激到。
“放心,不過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麼大不了的本事。”他以前是不屑為之,又不是不會。
可是,各自想得挺好,現實卻是,那進去請人的兩個漢子還是兩人回來了,而且剛拿過銀子的討好嘴臉,好像又有點惡狠狠,還有點陰惻惻,把木柵欄往旁邊一移,說馬車不能行,只有人能過。
墨紫這行人,別的本事不說,個個都是膽大包天的,把車伕留在外頭,嘻嘻笑笑著,就往裡走,讓把關的那四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好久。
穿過短短的峽谷,眾人眼前就一片明亮。
大江面,滔滔水流,看不到對岸。
鴻圖船場沒有內灣,造船臺就在岸邊,順沙地下水。船臺一大三中四小,規模顯然比日升小得多,但一樣忙得叮噹亂響。
“有很多女人和孩子。”贊進很奇怪,因為他至今在船場只見過墨紫和丁嬸兩個女的。
贊進說的時候,墨紫也已經注意到了,少說有三四十個婦女和半大不小的孩子穿梭其間,多是做些搬運的重活,而且幾乎人人破衣襤褸,面黃肌瘦。手腳慢一點的,就會讓旁邊的監工打罵。船臺上的工人都是男子,但神情多數木然,少數悲憤。穿著好衣服在一旁指指點點的人,大概是地位較高的船匠,要麼冷漠,要麼高傲。如果更仔細點,就能發現鴻圖除了一排磚造平屋十來間,其他是歪歪要倒的茅草屋和破洞漏風的帳篷,設施十分簡陋。
閩松皺著眉頭,“只聽說曾海這人愛貪小便宜,沒想到居然用女人和孩子當廉價勞力。你看看那些監工,拿著鞭子棍子的,像是對犯人,哪裡是請來的工人。”
“啊——最討厭這種為富不仁的人了。”臭魚呲牙咧嘴,“墨哥,咱能教訓教訓這曾胖子不?”
“要教訓有什麼難的,難的是師出有名。我們不過是來領木頭的,怎能隨便管這家的事?只要他們沒違反大周全法,又跟這些幹活的人有白紙黑字的契,那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官府都拿他們沒轍。”衛慶雖然說得冷然,面色卻也不好看。
墨紫得承認,衛慶的話很有道理。她來,不是管別人的閒事的。師出無名,憑一己衝動做事,只會惹來麻煩,也不能為這些婦人孩子討公道。於是,她說一聲走吧,當下不再多瞧,往平屋走去。最好的屋子總是給有權力的人佔著,運用這樣的規則,鴻圖大掌事應該在那裡。
在屋前又讓幾個掌事模樣的人擋了,趾高氣昂叫墨紫他們候著,可過了兩刻都不見人。
墨紫冷眼看閩松問了兩次都被鴻圖的人扔白眼,心想,這是欺軟怕硬慣了,當她跟他們的工人一樣好欺負麼?
好了,師出有名了。
“贊進,臭魚,你倆進去,把那位大掌事給我請出來吧。不認得沒關係,看誰的衣服最貴,待的屋子最大最好,圍著的人最多,就是那個了。稍微嚇唬嚇唬可以,別弄傷人。到底,我們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她不想惹人,偏偏人要惹她
贊進臭魚最愛動手,嘿嘿兩聲,就竄進裡頭去了。有不知底細的廝伸手攔,立刻被甩出去數丈遠,嗷嗷叫疼,嚇得另幾個本來得意嘴臉的傢伙哭喪了臉,縮在角落不敢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