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慌忙將她攬入懷中,一手握住她的雙手,一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勺,“莫說了,莫說了。你若不想說,我再不問便是了。”
“不,我要說,我要說,”她將臉埋入他的胸膛之中,悶聲道,“他對我極好,會給我好吃的,好穿的,還有很多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玩意兒。他也會很嚴厲地教我武功,每個招式只教一遍,記不住便打。我怕捱打,所以我很拼命很拼命地學,日日夜夜地練。只四年工夫,便小有所成。他便對我笑,說是到了可以試試身手的時候了……”
田墨心中隱隱不安,他憶起當日在客棧中她與羅亞鮫的對話,已能將事情的經過猜出七八分。他也知,她這次是鐵了心要將一切都說一遍,發洩出來。所以,他只有痛苦地斂起眉頭,將她摟得更緊些。
“……他便帶我去了鸕鷀村。他……他隨意拉住了一個比我還小的小孩,將他扯得四分五裂……他……他要我殺掉全村的人。我很害怕,我不敢,我哭,他便打我,還說,若我不殺他們,他就要去將我連茗寨的所有人全部扯碎……我……我……”
察覺胸前潤溼一片,田墨只覺得胸口那處,心如刀絞。那年她僅僅十一歲,卻被那個姓奎的畜生毀了一生!他恨不能飛去將那姓奎的大卸八塊!但事實上,他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將她摟緊一些,再摟緊一些。
“……我不記得那天我殺了多少人了……我也不敢去數……後來我才知道,鸕鷀村共有漁民村人三十八口,只一個小男孩活了下來……後來,他又逼著我苦練武功,我變得很厲害很厲害。等到我十六歲那年,他終於派了任務給我,允我單獨下山。下山那天,我帶了很多銀票,很多衣服,很多珠寶,想回家分給爹孃……可是……可是……”
不用她說下去,田墨也知發生了什麼:那畜生定是早已毀了連茗寨了!那個人面獸心的禽獸!他此等行徑,簡直是比妖魔更甚!
“……我發瘋般地跑,不知跑了多久,一直跑到筋疲力盡為止。後來,我便遇上了石莊主。”
熬過了最為難熬的一段,史非花伸手抹了一把臉,抬眼望他,繼續道:“若非石莊主,我不是發狂便是自尋短見了。就在那時,我答應他,將魔教中的事一一告訴正道。後來又過了兩年,便發生了正道高手相繼失蹤死亡之事。我們都懷疑是正道之中混入了奸細。我回容陽山想探出什麼線索,可奎虯和他安插在正道的手下,向來都是單線聯絡的。所以我一直查不出什麼眉目來。後來,我便向他請命,要求去正道中做手腳,顛覆幾大門派,除去正道幾位中流砥柱。奎虯欣然答應。我便偽裝成男子,加入了仙俠門,憑藉武功底子和悟性,獲得了仙俠老掌門的垂青,成為了仙俠門的幫主。而這時,我和石莊主反覆思量,以武功高深之程度來看,將目標鎖定在龍應胡和司徒空兩個人身上。”
田墨方才幡然省悟,“所以,你便設了這個局,將我引入局中。借我之手,假意誣陷石無歸,好讓那奸細降低警惕、並察覺不出異樣。然後,你再給司徒空下毒,刺殺龍應胡,卻不曾當真取他們性命,暴露出你魔教中人的身份。之後,你再故意被正道抓住,而這時會來殺你滅口之人,就必定是那個潛伏於正道的魔教奸細了!”
史非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料錯了一點。”
“什麼?”田墨挑眉疑道。
她望著他,淡淡笑道:“我並非故意要被正道抓住的。在漁村之時,我當真想就這麼退隱江湖,再不問什麼正道、魔教,只這麼捉魚煮飯,平平淡淡地與你終此一生。”
望著她黑眸之中的笑意,他緩緩低下頭,在她眉心印上一吻:“好。我們這就回家去。”
“嗯。”
十指交握,並肩而行。
雪落成白,染上髮間。乍一看,好似鬚髮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