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擺放的很整齊的皇后衣冠,小聲對我說:“胤禛,胤禛,千萬別讓愛你的女人傷心。等她的心碎得一片一片的,你就再也補不起來了。”
她附在我耳邊說的很小聲,不讓她身邊那些像木偶一般恭喜她榮登後位的人聽見。
德妃是我的生母。她比我皇額娘豐腴漂亮,有甜美的笑容,我去請安的時候,她有時會抱著十四玩,似乎是在認真聽我的話。
她有時也會提到我的皇額娘,說她“性情溫良,克己賢淑”,說著還會掉一些眼淚。我會很惶惑——她說的分明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怎麼會是我的皇額娘。於是我就會在她驚訝的眼神中笑起來。
(三)
那些已經模糊破碎的記憶,在我第一次見到阿離的時候,一下子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變得清晰起來,如最刺骨的水漫過我的頭頂。
她一身紅裝,脫了鞋,靠在桌邊,就著茶吃一塊茉莉糕,臉上有一種被解脫的幸福。
她的容貌被誇張的妝容遮蓋了,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的眸子。在我將她壓在身下的時候,她的眸子就那樣深深的看著我,卻一句話也不說。解開我衣帶的時候,她有些笨拙,這讓我有些煩躁。
她在害怕。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但她就是在害怕。
在我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差一點就哭出來,卻始終沒有將眼淚落下來。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我想看見她哭。
也許只是因為她那麼害怕還要直視我的眼睛。
那是一個安靜到奇怪的夜晚。我居然沒有對她說一遍每個女人進門我都會說的話——要安分守己,好好服侍福晉。
面對這個女人,我忽然不想重複這些話。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原來我對她的縱容從第一天就開始了。
善玉是她的名字,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會對我說:“叫我阿離吧,是阿離嫁給了你。”
原來她生得很美。簡單的妝容很適合她。
我看書常常看得有些神思恍惚,她過來給我剪燭花的時候,窗戶上就映出她秀氣的側影,搖曳生姿。我側眼看她,她面上的表情專注而安靜。
“小女雖然愚笨,但恪守婦道,安分守己。如果還有不足之處,還望貝勒和福晉教誨。”善玉的阿瑪特意這樣對我說。
我又很想笑,這樣的男人怎麼會生出阿離這樣的女兒。
我把她帶去了我在城西購置的一所四合院。那裡是什麼地方,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我的手下和我單獨見面的地方,或者是我可以安靜下來想事情的地方。總之我需要這樣一個地方——隱秘,安全,不被人注意。
在這個四合院裡,她第一次給我講故事。她真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眉目間會有一種我不明白的神氣,似乎比我聽故事還享受。
她第一次給我講的故事,叫一千零一夜。且桓齟廈韉吶�巳綰握鞣�桓霾斜┑耐酢?
我迷上了她和她的故事。就好象她故事裡的那個王。
*
(四)
她會在我睡著的時候輕聲喚我的名字。
胤禛。胤禛。
聲音清澈柔和。帶著某種無可名狀的感情——近在咫尺,卻又有無奈的疏遠。
我確實睡著了,只是我從來都睡得很輕——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從小就被訓練得睡眠淺——以便能隨時在睡夢中翻身而起,迎戰敵人處理軍務——這是我們這個民族能在殘酷的征戰中倖存下來的原因。
所以她輕柔的聲音會很輕易的進入我的夢境。
讓我的心生出些微微的暖。
卻還是閉著眼睛,不願意睜開,怕只是一場好夢,夢醒之後,我們都不認識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