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恭站在榻邊上,仔細的指引著兩個小內侍侍奉興帝服藥。然而見了太子後竟是神色自若,甚至沒有請安。
興帝前些日子是時常昏聵神思不清,然而突發病症渾身不能動彈後總是滿神疼痛,這精神反倒好了起來。他眼瞧太子忽然出現,再瞧了德恭的模樣,倏然眼角就是一搐。
“老十一在哪裡?”
太子直逼核心,竟是再沒了耐心同興帝周旋。
“逆子!”
興帝眼底黑沉,怒喝這一聲也不過雙手顫抖,口中湯藥也流了一身,剎時渾身狼狽,兩個小內侍登時跪地,德恭便垂了眼沉聲道:
“聖上息怒。”
只他不出口還好,這一張口興帝愈發盛怒便大罵起來,一陣呼喝侍衛斬殺太子和德恭,卻不見一人入內,半晌後,興帝終是頹然住了口。
太子冷眼瞧著興帝,此時才終是冷冷一笑:
“江山總要承繼,父皇若是早能想通,何至今日?”
這話說著,便更是滿身的冷冽再也止不住:
“父皇當年派周嬪毒殺我母后,允她皇后之位,過後竟只封了妃,反倒扶了她的嫡姐周妃為後,父皇就沒想過有朝一日,小周妃懷恨在心將此事宣揚出去?”
興帝眉頭一搐,看來顯然他沒料到他後宮裡的女人敢這麼反抗他,看向太子的眼神便複雜了起來:
“你母后是我炎朝元后,殺她也是為了保你!”
雖是大方認了此事卻也絲毫不覺有錯。太子於是便露出那般鄙夷的神情:
“莫非我母后在就保不住我?莫非我外祖滿族留在上京我就難以安生?父皇,你分明是怕動搖了你的權勢,又何必將自己說的冠冕堂皇?這許多年裡父皇是給予過兒子無數教導和扶持,可又給兒子下過多少絆子,恐怕父皇自己心裡最清楚。父皇想要的,只是一個你想讓生就生,你想讓死就死的臣子,而不是家人,更不是兒子。這一點,兒子跟了父皇二十多年,也總算是學會了。”
太子像是終說出了埋在心底幾十年的話,暢快裡又帶了嘲弄的笑。
興帝眼底閃著寒光,太子便上前一步伸手撫了撫興帝褶皺的衣領:
“父皇怨不得旁人,兒子也想做一個恣意的主子,這一切,都是跟父皇學的。早些交出老十一,兒子順利登基,就會給父皇解藥,將父皇安好養到朔奉別宮,尊您為太上皇。”
興帝緊盯太子卻不答話,太子沒了耐心,便回頭掃了一眼德恭,德恭雖垂著眼,卻立時沉著聲接了話:
“聖上,只有保得青山才能東山再起。”
興帝嘲諷冷笑一聲,這話再沒有實在的,他決無可能再起,卻也是一下鬆了口:
“書房密室裡尚有夾層。”
太子眉尖一挑,倒真是沒想到那個地方。
隨即也不再停留,轉身便往外去,他再沒有時間耽擱,越早完事越早繼位才是安穩。
太子一走,興帝便抬了眼去盯德恭,滿眼嗜殺冷毒,這是他最信任的身邊人,卻不想竟是這人背叛了他,是他萬沒有想到。
德恭便抬了頭,卻是望向了遠方,眼神便那般悠遠了起來,含著絲絲縷縷不明的柔光:
“當年主子謀奪江山,屬下以營衛統領的身份為主子四下打探訊息暗殺皇親官宦,更是幾次三番救主子性命於危急。主子說,等大事得成,便給屬下一個厚賞。屬下便想,等主子大事所成,也就不再需要屬下,便求主子放屬下脫了影衛,屬下便也終能和妻女團聚過尋常人的日子。”
德恭嘴角不覺含了笑,可話裡對興帝的稱呼卻是變了,甚至也不再自稱奴才,說到此處他眼神一動,忽然便夾雜出了忍不住的痛苦:
“誰知主子繼位前竟是賞了屬下宮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