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來了。
俞定中反而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那事兒,都是小事兒。想想也是,上回,五金廠都快倒閉了,薛向都能安撫住,證明工人們是通情達理的。而這會兒廠子正紅紅火火,何麟去了,又沒削減已經被薛向加到老高的工資福利了,想必是因為廠子領導層大換血,有人心中不滿,故意煽動鬧事,看看這定的罪名,無一不是衝新加入的人去的,要不以前怎麼不吆喝著打倒,驅逐,趕盡?
想通此節,俞定中心神大定,便安排何麟立時回去安撫,只要能安撫住工人們,再調高工資,福利也是可以選擇的,只有一點,既定人事安排絕不能讓步。
俞定中如此籌謀也是有自己道理的,一者,在他看來,這幫工人俱是被人煽動起來的,領導換了,還全是外來戶,難免有些氣兒不順,鬧騰鬧騰,無非是想趁機要挾點兒工資,眼下五金廠正處於關鍵時期,眼見著何麟就要赴京報告了,這亂子是萬萬出不得,大不了先給他們個畫餅,等局面穩住了,工資如何調,還不是廠領導一句話的事兒。
二者,人事不能動是絕對底線。眼下正是他和衛齊名合作的蜜月期且又是攻堅期,契合和矛盾並存,而眼下,他俞某人為壓制薛向,自然希望他和衛齊名的契合壓過矛盾,而這會兒工人們要求驅逐、趕盡,如果驅逐衛齊名的人,顯然是違背這一原則的,而驅逐他自己插進五金廠的人,那他又是絕對不願意的,本來衛齊名仗著人事一支筆,已經安排了不少人了,他再自斷臂膀,搞不好好容易摟進懷抱的五金廠,也得為他衛某人做了嫁衣裳。
何麟領命,當即便去了,去時還特意換上了雨衣,備了雨傘,顯然是那兩位倒黴鬼副廠長的前車之鑑,讓他生了警兆。
誰成想這有準備也不成,何麟去了沒兩分鐘,話沒嘮五句,底下便瓜皮爛菜漫了天,何廠長倒是好身手,及時打雨傘堵住了,可誰成想下面的工人太過“熱情”,不知誰砸上來個爛冬瓜,楞把雨傘給砸歪了,這下,何廠長也只有抱頭鼠竄,再歸縣府。
何麟再回到俞定中辦公室時,已經沒了半點兒儒雅廠長的模樣,身上雖然收拾乾淨了,可渾身拿下那股腐爛黴臭,卻是隔了老遠便能聞見。
俞定中強忍著掩鼻的衝動,詢問情由,何麟滿臉鐵青,沉吟半晌,竟吐出一句“我懷疑這次罷工是早有預謀的!”
俞定中眼神陡凝,怔怔看著何麟,“你的意思是那位……”
何麟點點頭,“領導,您不覺得事情從一開始就太簡單了麼,簡單得像早預備好了的一般,您想想,那位拉扯起五金廠,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今次,您和衛書記聯手,他雖無力反抗,把五金廠交了出來,可按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可能就這麼算了麼?您看看他,現在整日裡遊山玩水,渾似沒事兒人一樣,事出反常,必見妖啊!”
話至此處,哪裡還用何麟提醒,俞定中所有的警覺也全然被喚醒,他陡然想到,那日常委會上薛向被自己和衛齊名聯手剝掉五金廠廠長職務時,臉色雖然平靜,卻冰冷的嚇人,整個會上一言不發,直到散會前,才說交接需要時間,七天後交接,說完不待衛齊名說散會,就自顧自走了。
當時,還以為他是耍脾氣,事後,又見那小子折騰出個“千里走龍騎”,便是如此,也不過以為他是為了抖抖最後的威風,現下看來,這個“千里走龍騎”竟是一大殺招啊!
俞定中越想越深,越想眉頭越皺緊,眉峰間瞬間堆起塊大大的肉疙瘩。
忽地,俞定中開口道:“去,去找薛向,五金廠的事兒因他而起,就由他來滅!”
“您這想的也忒簡單了吧,你把人家趕走,這會兒弄出漏子了,又找人來救火,憑什麼呀!”何麟心中直膩歪,忍不住腹誹,可這想法一出,思路陡然開了:“是呀,俞縣長是薛向的上級,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