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看了不下五遍,因為文中的報道實在是太震撼了。
一個小山村去年還欠著公社歷年欠款一千多元,短短一年內,竟然實現了上交公社收益三十二萬五千多元,人均收入由原來的不足十塊錢,到現在的一千三百元,足足翻了十三番,今年秋季稻的產量更是五十萬斤,是1955年到1976年的總和,現如今該生產隊有一個五千頭級的養豬場,一個五千噸級的飼料廠,一個蔬菜大棚種植基地,全體社員都住上了樓房,通了自來水……
時劍飛越看越激動,這篇報道,他讀了五遍,並非是這稿子寫得有多激動人心,而是時劍飛在根據稿子中的具體資料,默算收入和支出,評估有無水分,或者水分多大,可看了報上那養豬場的黑白照片,那如海似浪的肥豬,再加上他自己的估算,基本判定這篇稿子上的靠山屯是實打實地做出了成績。
如此美妙的素材,以自己的生花妙筆,一旦上刊,那效果一定是轟動性的,指不定又是一個大寨村。時劍飛一邊在心中組織材料,一邊思忖該如何突出重點:江漢晚報上是吹的那個隊長如何了得,我得別出機杼…不對,隊長,京城,18歲,薛向……
一連串的關鍵片語織到了一起,時劍飛越想越不對味兒,該不是真是那小子吧,再一想,年前,那小子也說“下放到了地方“,沒準兒就是下去當官兒啊,該死!
時劍飛暗罵一聲,拿起桌頭的電話就搖了起來。時劍飛兜兜轉轉,發動關係,甚至連他遠在江淮省作一把手的二叔都動用了,終於確認了那靠山屯隊長的身份,正是薛向!
時劍飛正咬牙惱恨之際,那江姓女郎又折返進來,輕聲問道:“時科長,那篇稿子看完了吧,怎麼樣,如果可以,我們那邊是原文轉發,還是重新組織材料,提煉新的論點?”
“先放放吧,下面的人最愛好大喜功,上面的這資料太過驚人,我看還是核實一下為好,畢竟咱們《赤旗》不比那些地方小報,嚴肅性,正確性第一。”
“嗯,時科長說得真好,好吧,我再去找找別的素材。”江姓女郎展眉輕笑,說話,就要離開。
“小江,中午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嗯…”
“還有小王和小李,東來順,涮羊肉”
“那行,我一準兒到。”
“不用,到時一起走,我有車。”
…………………
時劍飛不願意替薛向鼓吹政績,按下了材料,可如此轟動的新聞,豈是時劍飛能按下的。當天下午,薛向就在《陽明日報》的頭版頭條,看到了關於靠山屯的報道,接著《新華日報》、《京城晚報》、《一週要聞》全部刊登了,皆是加黑加粗的重磅報道,盡是溢美之詞。
要說這三分報紙的影響力雖然稍遜兩報一刊,可那也是全國範圍內的鼎鼎有名的大報。這三份報紙一出,還不是舉世鹹聞。薛向蒐集完各大報刊,便將自己關進了房間。淡黃的光暈下,他持筆伏安,逐字逐句地將報紙上的有關自己的報道劃上橫線。
這一劃,竟發現,所有的報刊都在鼓吹靠山屯取得的成就之餘,將功勞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算給了自己,各種名號,帽子,鋪天蓋地地飛來。薛向盯著這一個個“青年勞模”、“奮鬥標兵”、“社會主義的造夢者”的稱號,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叮鈴鈴,叮鈴鈴,堂屋的電話響了。
“大傢伙,出來接電話啦,是那個頭髮又光又滑的伯伯打來的。”
薛向奔出門來,揉揉小傢伙的腦袋,招呼她接著看電視,便接過了電話。
“小薛,你小子可真不是盞省油的燈,到哪兒都不消停,誰能想到靠山屯這小小山溝,竟讓你小子折騰出這麼大動靜兒,哈哈……”
安在海聲帶歡喜,他現在已經完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