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遠伯府,他已經將母親留下的記述文字全都看完,可是楚留香從小對他異乎尋常的關心愛護並不是單單從血緣上就可以抹殺的。
他的目光遊離在密密麻麻全神戒備的人群之外,漸漸鎖定了燈火照不到的廣場一個死角。
眾人不由自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但見暗影之中徐徐走出一人,似閒庭散步般輕鬆自在。
泠然看清他的時候,緊緊抓住了紅綃公子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心也是一片冰涼。
來的人確實是楚留香,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認得。
然而,隨著他漸漸走近,明亮的火光映出他的臉,卻不免叫熟悉他的人都吃了一驚,楚天嬌一直搖著頭,竟不敢相認。
這個楚留香,雖然還保持著之前的輪廓,但是顯然年輕了太多,昔日鬆弛下垂一看就有五十上下年紀的臉龐此時像做了什麼拉皮手術或者說是注射了純正的羊胎素一般,不僅沒有一絲皺紋,面板上還泛起淡淡的瓷光,跟封了釉一樣,竟回覆到了三十開外的模樣。
楚玉負手而立,遺世而獨立,傾國傾城的面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表情,不過眉頭難免攏了一攏。
紅綃公子失了三分血色,微微“噫”了一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對楚留香的相貌身體等構造,他比楚玉更加熟悉。
泠然側頭打量了他一眼:“難道他也練了什麼刑天之逆?”
“不太可能,不過……”紅綃欲言又止。
朱見濟已向徐徐走來的楚留香道:“太傅與朕約定,召回襄王可帶他歸隱,再不會出現,今日天下英雄在此,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那楚留香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目光如炬地盯著楚玉,唇邊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裡頭似包含了萬語千言。
“當然。”他只是簡短了答應了一句,向楚玉伸出手:“玉兒,跟為父離開吧”
一個三十開外的青年男子向氣勢凌人的楚玉說出這句話,委實有些詭異,大夥兒都屏聲斂氣靜候著變化。
果然,楚玉淡淡道:“你是何人?”
泠然聽了,以為這人是冒充的,低聲嘀咕:“要裝也裝得像一點吧搞得這麼年輕,選美麼?”
年輕之後的楚留香,風采確實不錯,俊眉朗目,身材不錯,尤其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度,似拒人於千里之外,又似時時欲攝人魂魄,說他是楚玉的大哥還差不多。
“我是何人你都不認得麼?”楚留香看似走得很慢,不過眨眼已到了楚玉面前,探手就去抓他的手:“跟我走,日子長著,細細說與你知。”
他說話的口氣叫人聽得起了雞皮疙瘩。根本不像一個父親在對兒子說話,反而好像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
楚玉面色一寒,手上微微運勁,就想將他震開。
孰知這楚留香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也不見他怎樣做做,竟然一把就抓到了他的手掌,還輕輕撫了一下,嘆道:“終是讓我又抓住你了”
說著牽起他的手就要走。
此人明明年輕了許多,但是楚玉自小由楚留香撫養長大,怎麼會認不出真假,一怔之下被抓住了手,卻覺得這皮囊明明就是“父親”,然而芯子卻似換了一個。
“你是誰?”掌上加力,楚玉終是掙脫了他的鉗制,身形一閃,就到了幾尺開外。
‘楚留香‘幽怨地一笑,道:“玉兒,你不是看了你母親的記載麼?當知道你是因為什麼才能出生的。為了再與你在一起,我忍辱負重吃了多少苦你知道麼?可恨楚留香那賊子意志太強,許多次差點被他反噬了元神……還好我底子深厚,蟄伏多年到底還是反敗為勝了你當知道我是誰罷?”
他痴痴地望著楚玉,那目光叫人全身肉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