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宮,除了建在城北的夏宮外,洛陽也是他常去之處。
顯仁宮是前朝煬帝時為遷都所建的宮殿,位於距洛陽西南不遠的壽安,天子,文武百官,另外還有隨行的宮人侍衛們一眾人浩浩蕩蕩的暫歇於此。
下了御輦,李世民看了跪在兩邊的官員們一眼,面無表情地叫了起,徑直便朝宮裡走去,大臣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長孫無忌心裡微嘆,自從幾日之前陛下得知,末子和兕子因為中了暑氣而無法一同前來洛陽後,那龍顏便陰鬱了數日,直到今天還是如此。不過此刻他心中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獨自離家,又沒了聯絡的明瑤,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因為只是皇帝臨時起意在顯仁宮宿上一夜,宮中的建築大多已是年久失修,更不要說各種的器皿用具。即使呈給陛下用的已經是宮人們精挑細揀之物,但心情原本就不佳的李世民一見到陳舊之物,立刻勃然大怒,一天下來,不但侍候的宮人們大多受罰,連負責看管宮殿的監官也頗受牽連。
長孫無忌站在迴廊中,看著外邊如同傾下的大雨,對著一臉無奈的鄭吉平靜道:“看這雨勢,明日怕是停不了了。”
鄭吉面色一僵,“長孫大人,請您就想想法子吧,雨下得那麼大,陛下又不能立刻往修繕一新的洛陽宮去,可這雷霆之怒再不停歇下來,宮人們實在都已經承受不住了啊。”
長孫無忌的臉微微一側,讓鄭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這同樣的話,你還和誰說過?”
鄭吉連忙搖頭道:“除了長孫大人,我怎麼敢和其他大人們說啊。”
長孫無忌的眼神一深,鄭吉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清楚,畢竟是內侍和外臣的關係,可自己身為外戚,自然又有所不同,想到這裡,他淡淡道:“這樁事就交給我吧,鄭公公只要在這兩天裡儘量順著陛下的心意就行了。”
說完,他也不再看對方的神情,沿著迴廊向前走去。
沒過了多久,長孫無忌便在一扇門前站定,屈指輕輕叩了兩下。
門被開啟,對方的眼神中明顯的露著詫異的目光,“長孫大人?”
長孫無忌收斂心神,微笑道:“魏大人,無忌不請自來,失禮之處,還請勿見怪。”
魏徵面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將他請到了屋內,可心裡卻波瀾不止,按品級來論,長孫無忌如今已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大臣了,可與其他的重臣不同,這麼多年同朝為官下來,除了他的親舅高士廉,還從未見他與哪個同僚的交往甚密過,更不要說主動來找他魏徵說話了。
“長孫大人此時前來,政事可有什麼不妥?”
長孫無忌也不含糊,直截了當的把鄭吉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果然,魏徵在聽見內侍二字時,眼中有絲幾不可察的輕視,令他心中微微一哂。
魏徵思忖了一會兒,緩緩地沉吟道:“那依長孫大人所見,此時當如何是好呢?畢竟在朝政上,陛下並無任何失當之處啊。”
“魏大人此言差矣。”長孫無忌淡笑道:“陛下因為供物不精,罪及無辜的宮人,官員,此舉不免有志在奢靡之嫌啊。”
“那長孫大人為何不親自去勸諫陛下呢?”魏徵心中有些不解和警覺。
長孫無忌言語坦蕩道:“司空之位原本就是虛職,我就不便直接參與進諫一職啦,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沒有比魏大人勸諫陛下最合適的了。”
魏徵點了點頭,表示接受,片刻後又感慨道:“若是皇后還在,我也無需做這番多餘之事了,自貞觀十年之後,陛下大興土木,百姓疲於勞役,如此下去,恐非興邦之兆啊。”
長孫無忌低頭,低聲道:“如若,如若,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如若的可能。”
魏徵看著他黯然離去的背影,心裡忽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