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纏綿的雨絲轉成淅瀝的雨線,更急了幾分。
待雨水落了一個時辰,九兒招呼飛流一起去東側院摘花,中午做百花糕。庭生等三個小娃已經練習了一上午劍陣,又趕上下雨,正在休息,便要一起跟去。
梅長蘇急忙踱到廊前,將人攔住了,不準這樣下雨天氣裡冒雨去摘花。
九兒解釋道:“花瓣被雨水浸潤一個時辰,正是最好的時候,我和八師兄從前在仙人谷經常在雨天去摘花,不會有事的。”還拽著他的袖子興奮的說,“蘇哥哥也一起啊!”
梅長蘇愣住了。世事沉浮之後,無論心境如何流離失所,他總會自己收拾妥當,也願意在有限的許可空間內,最大限度的做到讓自己隨心所欲。但他不能忽視現在這具病弱的身體,偶有任性也會適可而止,像這樣去雨中摘花,雖美,卻不是他該做的。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九兒麻利的自裡屋取出披風和紙傘,將紙傘交給他,邊系披風邊問:“蘇哥哥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相信她,是不相信自己吧。不相信經歷過這一切幽暗後,從地獄爬出的自己真的還能恢復如初。
但他也明白,九兒是絕不會拿他的身體任性玩笑的,便順著她的意思撐開了紙傘。
九兒將披風的繫繩在他領口系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輕輕拍了兩下,說道:“有九兒在,蘇哥哥以後想做什麼儘管做便是!”
梅長蘇輕笑搖頭,當真是孩子話。在這世上,哪裡有從心所欲之人,即便是坐在天下至高之位上的那個人也不能。
九兒不再多說,飛流早就等急了,縱身一躍,先飛了出去,庭生他們驚呼一聲,立刻循著他的方向追了過去。
見人都走了,九兒也起了玩兒心,丟下梅長蘇,乍然飛身而起,一眨眼,腳尖已經點在房簷上,側過身對著他微笑:“蘇哥哥要快一些哦,最晚的人一會兒要罰洗花瓣!”
梅長蘇撐著紙傘,如同一幅靜默山水畫般走到側院的時候,飛流的籃子裡已經鋪了厚厚一層各色花瓣,而提議這項活動的人卻在偷懶。
九兒只摘完為蘇哥哥做百花糕要用的特定花瓣後,便丟開不管了。提了花籃越過一叢叢花團錦簇向梅長蘇這邊飛躍過來,被雨水浸溼的紅色衣裙看起來更加鮮豔了,晶瑩的水珠從她的臉頰、髮梢滴下來,幽深的瞳仁如同被這秋雨洗過了,清澈明淨。
梅長蘇靜靜立著,看她越來越近,臉上的剔透笑容越來越清晰。他只覺得,這一方天地太小,容不下這樣勃勃的鮮豔飛揚。
。
最後九兒自然不會真的讓梅長蘇洗花瓣,飛流和庭生三人因為摘花前已經服過解毒丸,便沒有另外假手侯府家僕,九兒和他們一起洗完,又自己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做完。
在碟子裡排列的漂亮整齊的百花糕剛剛擺上桌,飛流帶著一二三個蘿蔔頭正圍在桌前,家僕來報:靖王殿下來訪。
出乎梅長蘇的意料,九兒反應非常激烈,攔著他不讓出門見客。他想了想,靖王常年身在軍營,應當不會與隱世而居的仙人谷結怨。而九兒雖秉性跳脫,卻從不會無緣無故刁難人,更何況還是對他?
梅長蘇語氣嚴厲起來:“客人已經登門,哪有不見的道理?何況九兒還不告訴我原因,是要無理取鬧嗎?”
九兒大眼睛望著他,委屈的不得了,終於憤然說道:“那個大水牛不是好人!”
梅長蘇驚了一跳!自然不是因為她辱罵當朝皇子不是好人,而是蕭景琰“大水牛”這個稱號,是他與霓凰幼時戲言,除他三人外不可能有人知道,現在九兒卻一口叫破了,如何不讓人吃驚?
梅長蘇抓住她的手,心中驚詫,面上表情卻越發沉靜,緩聲問道:“九兒告訴蘇哥哥,你是如何知道‘大水牛’這個名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