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一回的記憶實在有些遙遠。
柳府抄家的時候,來了好多人。
安雲和帶著一堆的官兵進來,燒殺劫掠,活像是一群土匪流。氓。
舅母投繯自縊,她正守在舅母身邊,安雲和說了句“明夫人生前可是個妙人兒,不知死後怎麼樣?”
他笑得溫文爾雅,語氣柔和,像極了魏晉風。流才子,文人雅士。
身為魏都最得意的手下,多的是人要為他分憂解惑。
話音剛落,一個滿口黃牙尖嘴猴腮的男人就這麼撲了上來。
她聽得到安雲和清朗的笑聲,眸光微瞥,也只見其嘴角饒有興味的微笑,就像眼前的一切在他眼裡,不過就是一出大戲,一場笑話。
她覺得全身毛骨悚然,寒意從腳尖一點點升起,又像是背後有一隻鬼手,將她一把推入了萬丈深淵。
瘋了般地推開那個男人,她抱著舅母的身子不讓人靠近。
那男人也怒了,轉而捉住了她。
腥臭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那一口大黃牙噁心極了,她雙手胡亂地抓了一隻鎏金燭臺,對著他的心口倏地刺進去。
是了,和現在一樣,那滾燙鮮紅的血液噴灑了她的全身。
她至今仍記得那個男人死前看她的眼神。
怨毒、驚恐、不信……
怎麼能信呢?
這樣一個小丫頭,怎麼敢又怎麼能殺人?
她也是不信的……
幽黑的目光渙散,尋不到聚焦處,她怔怔盯著自己滿手的鮮血,似笑非笑。
蕭瀝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西北大約每隔幾年便會徵兵,那些新入伍計程車兵,一個個都還青澀地如同一張白紙,他看多了在戰場上殺了人後,那些新兵驚慌失措的模樣。
自己第一次殺人,大抵也是如此的。
她的膽子很大,自認識她以來,就覺得她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可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往,讓她這時候忘了驚懼恐慌,卻只是一種無助和絕望?
蕭瀝拉了她的手臂站起來,她身體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力道,一頭栽倒在他胸前。
一股混了血腥氣的幽香慢慢竄入鼻尖,蕭瀝也僵著一動不動。
幾瞬呼吸的功夫,顧妍就直起身子,胡亂地抹了把臉,重新將匕首塞回了鹿皮小靴,直直往那個挖開的洞爬出去。
蕭瀝:“……”
他果然就是在瞎操心。
蘇鳴丞看著被自己敲昏了的黑衣人,扔掉石塊悄悄嚥了口水,“壯士,還不走啊?”
蕭瀝讓他先離開,自己則去檢查了一下幾名黑衣人。
身上沒有任何配飾,無法辨別身份。其中一個還沒死絕,他補了一刀,這才從洞口竄出去。
外頭賊寇的老窩都被一鍋端了,天色大亮,山谷清晨的迷霧籠罩,真有點人間仙境的意味。
先前出去的兩名小娘子找到了救兵,顧修之根據她們的引導一路追來。正巧見到顧妍一身鮮血披頭散髮地爬出來。
這個人,無論變得多麼狼狽,他都是能一眼認出。
心臟像是被緊緊攥了一下,疼得眼睛都酸了。
他快步上前將顧妍攬到懷裡,手臂收縮又收縮,就差將她整個人都嵌入胸膛。
整整一夜的煎熬,那種處在生與死邊緣徘徊的痛楚,他若是還不懂,也枉費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了。
阿妍對他來說,從來都不僅僅是妹妹、是親人。而是他願意用一生守護。至親至愛之人啊!
顧妍不適地掙扎著,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二哥,好疼……”
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掉下山崖沒哭。被關在那個牢房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