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封王之際,柳昱便在方武帝面前袒露過真容,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以後方便行事,另一方面,自然也是為了預防像今日的這種狀況。
突如其來的一個外族王有多麼惹眼。柳昱還是能想象的,往後少不得會有人來扒他的老底,說他欺君罔上……既如此,不如早早地討上一隻護身符。
柳昱身為海外領主,本身卻是大夏人,臣服於大夏是理所應當,甚至因為他與大夏同根而生,方武帝大可不必懷疑他有異心趁機興風作浪。
然而,公開西德王是大夏人的身份,難免使得海外在人們心中原先神秘的形象大打折扣——大夏都征服到海外去了。那群洋人怕也不見得有多厲害!
柳昱好歹還是他們的王。在其位謀其政,總得為他們爭取該有的尊嚴……
當然,他當時可不是這麼跟方武帝說的。
那時的柳昱,只說了兩個字。就讓方武帝龍心大悅。覺得自己與他相見恨晚。
柳昱說……好玩!
沒錯。只是好玩!
方武帝本身也不是個勤政愛民的仁君,甚至骨子裡有一些荒唐。柳昱表現出的玩世不恭,恰恰好應和了方武帝內心深處某些求而不得。那些他一直拼命嚮往的、想做的事。
之後外人看起來,覺得方武帝十分寵信西德王,事實上,不過是方武帝想在柳昱身上,找到自己不曾擁有過的熱情、自由和憧憬。
這道聖旨,正是柳昱給自己留的一道保命符。
商場如戰場,高門深似海。連後宅這麼一個小小圈子裡都有數不清的爾虞我詐,更別提是身為一個國家權力中心的朝堂,這種明爭暗鬥簡直是被渲染放大到了極致。
柳昱是個優秀的商人,可同時他也做了十多年的海域領主。對於政治上的東西,他並不陌生。
狡兔尚有三窟,他這麼多年的閱歷,不說行若狐鼠,到底也當得起老奸巨猾了……
盧佑全程黑著臉唸完聖旨,眾人齊呼萬歲,柳昱站起身就笑盈盈地望向還癱軟跪在地上的何府尹,嘖嘖嘆道:“何大人,蒐集這些人證物證費了不少心思吧,真不好意思,恐怕是白費了……”
何府尹默然,只抬眸看向盧佑。
盧佑不由暗罵一句蠢貨,扯著僵硬的臉皮笑著與柳昱打哈哈:“一切都是誤會,望王爺大人有大量……”
柳昱抬手就制止了他要接下去的話:“別叫王爺了,我算哪門子王爺?”唉聲嘆氣了好幾回,柳昱慼慼然道:“差點就成了欺君罔上,十惡不赦的罪犯嗝屁了,還什麼王爺呢……不當也罷!”
有了理,就是這麼任性!
顧妍低下頭,笑得肩膀聳動不已,蕭瀝慢慢翹起了嘴角,湊近她的耳側:“這下你該放心了?”
那根本就是隻老狐狸,哪裡這麼容易栽的?
蕭瀝一時唏噓不已。
剛知道西德王原來是顧妍的親外祖父,也是驚訝了一把,罪名坐實了,少不得會影響到顧妍……現在看來根本是瞎操心。
看了看身側巧笑倩兮的小姑娘,不由就有些頭疼……要過老狐狸那一關,恐怕不容易吧。
盧佑耐著脾氣性子給柳昱致歉,何府尹臉上已經下不來了,顧妍眯了眯眸子,感覺周圍人太多,有點喘不過氣,便先出去了,蕭瀝隨後一道跟上。
夏侯毅心裡鬆了鬆,無意間一瞥似乎看到了……顧衡之?
穿上飛魚服,將長髮高高束起,顧妍與顧衡之長相又如此相似,乍一眼確實有些無法辨別。
夏侯毅只知顧衡之如今在國子監讀書,連王府都是極少回的,怎麼還穿了錦衣衛的衣服……猶豫了一瞬,見沒自己什麼事了,夏侯毅也跟著一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