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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部分

賀氏披頭散髮地衝了出來,顧二爺伸手將她攔住,用力箍緊她的身體,“蕙娘……”

他低喃,時隔多久,才又一次這麼稱呼她?

陌生的吐字讓他都覺得嘴裡艱澀無比。

賀氏掙扎的動作慢慢停下來,定定辨別面前的人。

她很瘦,瘦得只剩了皮包骨,面板枯褶,頭髮暗黃,臉上只餘一雙眼睛,朦朧空洞,此時赤紅著,佈滿了血絲。

這一年多來,賀氏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媛兒,媛兒,我的媛兒……”賀氏唉唉啼哭,扯著顧二爺的袖子直愣愣盯著他,其中的點點企盼讓顧二爺不忍去看。

他別過頭,有些陌生去拍拍賀氏的肩膀:“媛兒去了,你……節哀。”

那最後兩個字的語音才剛落下,顧二爺就吃痛地悶哼一聲,是賀氏一口咬在了顧二爺的手臂上,顧二爺不得不鬆開。

撩開袖子一看,一個明晃晃的牙印子赫然入目。咬得很重,還有血絲沁出來。

“二爺!”

玉英連忙奔過來將帕子覆在上頭,回身蹙眉冷聲道:“夫人,您連二爺都不認識了嗎?您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都不識得了?”

丈夫這兩個字刺激到了賀氏,她木訥的眼珠子微微一轉,就見貴婦打扮的玉英俏麗地立在顧二爺身邊,風華絕代,氣質高華,而顧二爺清風朗月,英俊瀟灑,兩人儼然就是一對璧人,灼得她雙眼火熱,眼淚就跟著撲簌簌地落下來。

賀氏這輩子,高傲、跋扈、囂張,同時也卑劣、陰險,可她直來直往,什麼事都直接放到明面上來,也從不知道忍耐。

若說從前是有人寵著護著,到後來失了寵。她依舊不知悔改,那便是愚蠢。

她想,她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對一個男人太過掏心掏肺,傾注了所有感情,所以容不得一粒砂子,最大的悔,就是對女兒太過驕縱,所以將她變成了第二個自己,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著。

這一刻。賀氏腦子裡竟然是少有的清明。

反反覆覆迴盪著的。是顧二爺將才那句話。

媛兒去了。

她的女兒,她唯一的孩子,她活著唯一的希望,這個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就這麼去了……

從此。在這蒼茫人世間。只餘她一人,孤立無依。

賀氏站起身來,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眼神卻是難得的堅毅。

顧二爺剛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見賀氏忽的快速跑去,“砰”一聲撞在了木屋門板上。

“蕙娘!”顧二爺大喊,玉英驚得捂住了嘴。

賀氏癱坐在地,鮮紅的血沿著額頭滴落下來,她眼前黑黑白白的,什麼都看不清,卻竭力昂起頭去瞧天上,血紅蔓延至了雙眼她也不管。

深秋的竹林遠沒有盛夏茂盛,紛紛落了滿地的竹葉,賀氏忽的笑起來,唇角揚起柔柔的弧度:“媛兒,等等娘,娘來了……”

顧二爺在她一尺開外堪堪停下了腳步。

女人倚在門板旁,一動不動,神情溫暖而柔和。

有小丫頭上前探了賀氏的鼻息,“噗通”便跪倒在地上,顧二爺便知道,賀氏已經沒氣了。

先頭剛剛才知曉女兒身亡,轉瞬間,賀氏也跟著死了。

顧二爺心頭的衝擊,一點兒也不小。

他慢慢踱步到賀氏身邊,顫抖著伸出手,緩緩合上賀氏的雙眼。

鮮紅的血沾了滿手,還是溫熱的。

四周鴉雀無聲,唯有風吹竹林動,葉子簌簌作響。

顧二爺沉默了許久,驀地站起身。

當他氣勢洶洶出現在外書房時,顧崇琰正在外書房逗鳥,那是一隻黑毛的八哥,能口吐人言,顧二爺還在老遠之外,它就張著嘴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