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找到一座破廟可以落腳,卻也只敢睡在房樑上。想起雲隱教她的茅山道法,便拿香灰拌了水,在房樑上畫滿符咒。顧不上損耗真氣,周身形成銀白色的屏護。這樣至少可以隱去她的氣息,一般鬼怪看不見她了。
要是讓人知道以捉鬼除妖聞名於世的茅山派的掌門,居然被一些小鬼弄得如此狼狽,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可是她一看見鬼怪,就是沒辦法冷靜啊,嚇得腿都抖了,哪裡還想得起如何驅鬼啊!
迷迷糊糊中,又不敢睡得太死。突然被一陣打鬥聲吵醒。這荒郊野外的,怎麼會有人呢,她偷偷眯著眼睛看,見竟從外面飄進廟裡一堆肢體來,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他奶奶的,人家說人要臉,樹要皮,你做鬼很了不起麼,牛什麼牛啊!就不能以正常一點帥一點的形象出現?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嚇唬誰呢!
嗚……花千骨渾身顫抖的咬著袖子不敢出聲。
只見兩個鬼飄飛到廟裡坐下休息,不過休息的只有他們的身子和腦袋。他們的四隻胳膊,四隻腿正在半空中混戰,你一拳我一腳的打得不亦樂乎。
而這兩個鬼一個是長著牛角的大紅臉,一個是長著獠牙的骷髏頭。沒手沒腳的端坐在那裡倒有些像人彘,十分恐怖就是了。
那八隻手腳在半空中混戰了半天也沒分出個勝負,那個牛頭打了個呵欠,搖搖頭道:“不打了不打了,每年鬼節出來跟你打,打了那麼多年都分不出個高下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說著那手腳自動飛回來裝回了身上。
“那你說怎麼辦吧?”骷髏頭也收回手腳。
“我們換種方法比試如何?”
“什麼方法?”
“現在地府不是到處都提倡:要做有道德的鬼,要做有文化水平的鬼,要做脫離低階趣味的鬼麼?”
“是啊,有沒有道德我不敢說,不過我肯定是一隻有文化水平,脫離低階趣味,多情多金又浪漫又有藝術氣質的鬼!”
花千骨差點從房樑上掉下來。
“啊我呸!”牛頭輕蔑的看他一眼,“那我們今天就來比比音律吧?你敢不敢?”
“好啊,正合我意!”
牛頭嗖的從懷中抽出一根簫來,非金非木,烏黑如墨,沒有光澤。
花千骨卻眼前一亮,烏咽簫!七絕譜樂譜中的名簫,傳說此簫低音極沉、高音極亮,發聲極是詭異,一般者不得駕馭。卻怎麼被這牛頭鬼給收羅到的?看來卻是有備而來。
那牛頭開始吹簫,沒想到他生得粗大笨重,手指卻是靈活無比。簫聲一出,便是極高極詭異的一聲長嘯,猶如女人驚恐時的尖叫,狠狠的撕裂著花千骨的耳膜,周遭十里內的鬼魂全被嚇跑了。
花千骨連忙運功抵擋,以免心智被奪。卻見簫聲緩緩清越下來,彷彿湖面飄渺的霧靄般的深邃,音調柔和,呈現綠水依山的靜謐。自在中帶著一分飄然,清逸中又帶一分釋然。
花千骨的心忽的就飛到雲上去,卻聽簫聲忽的又宛然直轉而下,變成如泣如訴的哀怨嗚咽聲。聽得花千骨心悲慼到不能自已。
卻見那骷髏頭冷笑一聲,突然張開嘴巴,伸出三尺長的舌頭,竟吐出一隻小鳥來,站立在他舌尖。那小鳥咳嗽兩聲,竟發出女人的聲音,幽幽應和著簫聲開口唱到:“明月當樓,落花如繡,半杯殘酒,簫咽人瘦……”
那聲音無比動聽,無比幽怨,可是卻是發自一隻小鳥之口,情景就實在是太過詭異恐怖了。花千骨不由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二鬼一吹一唱,吹得越亮唱得越高,吹得越幽怨唱得越悲慘。花千骨心脈起伏不定,不敢再聽下去,連忙封閉了自己的五識。
激烈爭鬥間,隱見刀光劍影,殺氣蒸騰。那牛頭口中竟緩緩流出鮮血,順著烏黑的簫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