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著名的《月光》,他指尖拂動琴鍵,眼睛凝視著她,他的瞳仁在幽暗中無比深邃,像一片平靜的海,有著令人安定的力量,她看著他的眼睛與漫天的“星星”,再聽著婉轉的琴聲,窗外那令人心悸的雷雨夜似乎不再那麼可怕,雷電過後她竟在舒緩的音樂中睡去。
迷糊間她感覺有手撫過她的發,那掌心的力度,像春風拂過了花朵,輕柔又溫暖。那一刻夢中的她,再沒有對異性的抗拒與反感,只覺得安詳無比。
這一夜,破天荒的沒有噩夢,一覺到天亮。
……
此後,她在他的溫暖中,漸漸擺脫過去的陰影。
他不願她宅在家裡,總是帶她外出。天氣好時兩人會在花田裡散步,呼吸新鮮空氣,偶爾他用口琴給她吹小曲兒,臨時編的調子婉轉動聽;他還弄了兩個單車來,偶爾兩人騎著單車,圍著花田飽覽風景,停下來歇腳時,他給她編過花環,紫色薰衣草花冠戴在她的長髮上,有沁人的香;他還拖著她寫過生,無奈兩人都對繪畫沒什麼天賦,她畫的花海像大海,而他畫她,將她的鵝蛋臉畫成了包子臉。末了畫著畫著變成了塗油彩的遊戲,雙方蘸著油彩往對方臉上抹,你一下我一下,直到變成兩隻大花貓……
他甚至帶她去參觀附近的精油加工廠,這是一趟奇妙的旅程,樊歆親眼看到廠房工人們拿鐮刀將新鮮的薰衣草如麥子般割下,新鮮的花朵放入器具內,長長的接管那邊,花朵被蒸餾,傾入桶子裡,水油分離出來,上面漂浮的便是精油,而下面的液體則是純露。不止如此,樊歆還看到一塊塊精油皂被做出來,上好的精油皂在光下能拉出綿軟的細絲,絲滑如同濃糖。樊歆新奇極了。
除了參觀景點,還有更有趣的事。某天下雨不能出門,兩人在家一起做了個風箏,不是普通的蝴蝶蜜蜂,而是個星星風箏。天晴後他騎著單車載她在花海小徑上穿過,她坐在後座舉著風箏迎風放飛,當那顆星星風箏飛上高空的一霎,兩人看著藍天白雲,像回到了單純快樂的童年,孩子般笑起來。
風箏越飛越高,樊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覺得自己消沉多日的心,像這個風箏一樣,再次飛到光明而開闊的天空。
她扭頭看向溫淺,目光裡有動容。他也看著她,和煦的笑容比陽光更加明媚,他的聲音似有感嘆,“四歲以後我就沒放過風箏了,這些天很開心,好像在彌補自己的童年……”頓了頓,道:“謝謝你陪我。”
她輕聲說:“應該是我謝你才對。”
她凝視著他,想起這十來天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她不確定他是否知曉湖心島一事,或許他早已知道,但他用不追問的方式保護著她的感受。他陪伴著她,照顧著她,費盡心思讓她開懷,他為她佈置溫馨的小木屋,為了她學做可口的飯菜,他帶她飽覽唯美的風景,安排奇妙的精油之旅,他甚至抓來螢火蟲化為屋內繁星,驅趕她雷雨夜的恐懼……剝去從前清冷的外殼,他是這樣一個溫柔細膩的人,他用無微不至、春風化雨的方式,用更加倍的包容與關愛去彌補她曾受過的傷害。
樊歆猛地眼眶發熱——三個月以來,她第一次從傷痛裡釋懷。婉婉說的對,上天未必那麼絕情,命運曾讓她墜入難以解脫的陰影,而眼前那個眉目清朗,笑容溫文的男子,就是那道破開霧霾的光。
她心下百感交集,再次重複一遍,“謝謝你。”
他彎起唇角笑了笑,開起了玩笑,“要謝啊,一個吻足以。”
在他不抱希望的扭過頭去後,她從單車後座傾過身去,慢慢貼近他的臉頰。他表情微愕,似沒料到她會主動湊過來,他伸手想去擁抱她,然而即將捱到之時,單車重心不穩陡然往下一倒,將兩人都摔到了花叢中。
厚厚的花叢像床柔軟的毯子,他落地時下意識護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