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沒回頭:“沒什麼。”
什麼叫沒什麼,你們兩個分明就是有什麼。自從來到許都,就沒見荀彧上過郭嘉的門,也沒見郭嘉爬過荀彧的牆,雖然平時相處也沒有特別的隔閡,可怎麼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哎,剛才是怎麼想到爬牆那個詞的?荀攸拍了拍腦袋。
一進郭嘉的家門,就聞到濃郁的藥味。往裡一轉,便聽見“咳咳”的聲音,往日生龍活虎的某人正靠在床上咳個不停,霜打了茄子一樣沒精打采。
不對……這屋裡除了藥味,還有……
荀攸四下打量一番,終於發現了藏在桌案下面的小瓶子,一伸手便掏了出來,嗅了嗅,酒味。
毫不客氣地沒收了。
“公達,你眼睛未免太尖。”床上的某人苦笑。
荀攸坐下,道:“病了就要有病人的自覺。丞相說了,你病還沒好,這次不要出征了。”
郭嘉搖頭:“我沒事,還請公達再向丞相轉達……”
荀攸才不接這個燙手的山芋:“你自己去說。”
“喂,你太絕情了,我去了也可以幫你些忙啊!”
荀攸望天,郭嘉這個摸魚大王能幫他的忙?
好吧,其實郭嘉雖然喜歡躲懶,但從來沒誤過正事,不僅沒誤過,而且還很有些工作狂,只是他這個工作狂是選擇性的,大部分工作他都覺得沒意義,碰都不碰一下,極少數他覺得有意義的事,便會做得廢寢忘食。
荀攸道:“剛才我碰見令君了。”
一提荀彧,郭嘉的表情更蔫了。
以前荀攸也問過他們是不是鬧了矛盾,每次郭嘉都很輕鬆地說沒事。今天大約是因為病了,沒心情再做掩飾,那份低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荀攸很嚴肅,“別再轉移話題,你當我是傻的?”
“別問了。”
郭嘉神色黯淡,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繼續轉移話題:“又要下雨了……”
他的聲音有種壓抑不住的感傷,這是荀攸所不熟悉的。一時為郭嘉少見的憂鬱而驚愕,竟不好再抗議他的第二次轉移話題。
這兩個人之間……也許是不願為人所知的麻煩吧。
“還是說正事吧。”郭嘉轉過頭來,“公達,此番襲擊袁術,河北袁紹不足慮也,但江東孫策……不能不防。”
荀攸正色:“孫策驍勇,與項籍相似,久之必為後患。奉孝和我想的一樣。”
“我有一個想法,不如我們主動出擊……”郭嘉的聲音壓低下去。
荀攸睜大了眼睛,他不由得想到歷史上孫策的結局。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的麼……
下雨了,而且一下就是一個月。
在征討袁術的路上,不停地下著雨,雨水沖刷著將士們的衣甲和兵器,行軍的時日久了,刀槍頭上竟然生出鏽來,不得不經常磨洗。淫雨使得道路泥濘,也使行軍變得艱難,原本計劃一個月就能走到的路程,實際卻走了五十天。
郭嘉也在隊伍當中,原本曹操不肯帶他,但架不住他軟磨硬泡,堅持要上陣,曹操看他將養了幾天氣色還算好,就妥協了。
荀攸卻覺得事情不容樂觀,他總覺得,郭嘉之所以堅持上陣,是因為他感到這樣的機會,可能不多了。
純粹是一種直覺,沒有任何理論依據,卻清晰得令人害怕。荀攸回憶歷史,驀地驚覺討伐袁術之後,北方大地上堪與曹操對敵的勢力,就只剩下了袁紹一家,曹操與袁紹的官渡之戰即將打響,之後,就是使郭嘉葬身的北征烏桓。
雖然已經見證了很多歷史的改變,但郭嘉的死因是疾病……他不是大夫,可能把郭嘉的壽數延長麼?
荀攸緊了緊氈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