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坐,穿著他從前的將軍衣裳,戴著一副假鬍子,有些喜悅,又有些無奈的任由桌前的人在提筆作畫。
原來蕭君燁這幾日過得頗為愉快。
雖然政務繁忙,然而他和蕭無塵之前就開始逐漸將朝廷改制,讓朝中有了四個地位相同的丞相,並且下設九部,九部之外,還設了監察院,直屬皇帝管理等等,因此有了這些人的分擔,蕭君燁又嚴令諸人的摺子不可寫多餘廢話,必須言簡意賅……所以他這幾日雖每日還是會好生忙碌大半日,但每每蕭無塵午睡之後,他都能抽出空來,來甘泉宮的正殿來看他的無塵。
自那日二人說開,蕭無塵就一直如從前那般,會依舊衝他微微笑著;而他也不再用言語或動作為難蕭無塵。
甚至閒暇時候,他們二人還能做些趣事——譬如踏雪尋梅,譬如結冰的湖邊看宮人行冰嬉,譬如甚麼也不做,只二人這般一齊待在一間屋子裡頭。
又譬如此刻,他的無塵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他從前在邊境做將軍時,因面容年輕,不得不續了半張臉的大鬍子來唬人的事情來,非說那時的他顯得極是“俊美”,當初未曾為此作畫,著實可惜,倒不如此刻再作畫來,也當是了了當初的遺憾。
蕭君燁先時是無可無不可。當然,於蕭君燁來說,若是這件無可無不可的事情和蕭無塵相關,他自然懶得去做;然而若是此事和蕭無塵相關,並且還是蕭無塵提出的這件事情,那麼,他定然是會傾盡心力去做這件事情。
尤其聽得蕭無塵說他那時模樣俊美,自該畫下來留存,並該有他親自來畫……心中就生了些旁的想法。
只是無論他此刻心中有何想法,都是先由著蕭無塵隨意作畫,先畫起他來。
於是明亮的正殿之中,蕭君燁著一身保養極好的將軍盔甲,大馬金刀的坐在美人榻上,一手隨意垂下,一手則抱著他曾經的頭盔。
而臉上則被粘了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鬍子,看粘的模樣,和他從前故意留得大鬍子的模樣,倒也有八九分的相似。
而蕭君燁的對面,侍從早已將蕭無塵的桌椅文房四寶等等物事,都搬了出來,安置在了美人榻的對面。
蕭無塵則是難得換了一身紅衣,髮間的簪子,亦是一隻血玉髮簪。
他本就面板白皙,剛剛生了一場病,身子才將將轉好,更是顯得膚白如玉。再趁著那一身的紅衣,就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眼了。
至少蕭君燁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那個穿了一身紅衣,唇角輕輕勾了一個笑容,俯身作畫的那個人。
他極是歡喜如今的日子。
他的無塵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一切所需,皆由他給予。身邊的一切侍奉之人,皆由他安排。
他不許他去見外人,他便只能留在這甘泉宮中;他要他只見他一人,他便只能日日看他一個;他欲奪他這天下的權力,他也只能任由他奪;他想讓他做他的妻,他也必須乖乖的待在這裡,像世間的普通人一般,他身為夫君,日日在外操勞,而蕭無塵身為娘子,則是在家中悠閒度日,心中所思索想,唯有他一人爾。
讓他越發心動的,更是蕭無塵在為他作畫時,除了提筆作畫時,常常抬頭,只看他的模樣。
這是他的無塵。
縱然有前世生死之仇,然而彼時他們二人的情形,顯見就是不死不休了。
蕭君燁不捨對付蕭無塵,自然是蕭無塵來對付他了。
蕭君燁雖沒有料到,蕭無塵最後竟當真出手殺了他,然而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心中其實並不曾有太多的怨恨。
反正這一世,蕭無塵早已傻傻的把權力俱都交付在他的手中,那麼,這為王者,自然該是他。
他來掌控這一切,自然不會給他的無塵再次出手殺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