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界停住腳,她對他說:“這村子不歡迎外地人,你東西放著,人可以滾了。”
“不就是個小村。既然有路,難道不能走?是在據山為賊嗎?”
薩遙青一臉不以為意,且執意要跟,是以鄂多海只能默聲繼續前行。
崁兒村,座落在離她家遠遠的另一個山邊,有著上百戶人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自己的營生,但也和鄰近的夏水村與壯圍村互通有無;三個村莊兜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寨,放眼幾個山頭的人們,不管是作農放牧或如她們一般的獵戶,都是圍繞著這個寨在生活。
據嬤嬤說,其實離開這山坳,翻過那終年堆雪的山巔,上頭曾經是個叫做吐蕃的異族國度,再往下走到土的盡頭,則是個漢人當家的泱泱大國;那裡的人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異禽珍獸稻麥谷作,用的是瑰麗精美的精雕陶瓷。
不過最令嬤嬤嚮往的是那放眼無際、湛藍到可與天比美,個頭比池大、比湖寬,浪花翻得像朵朵白雲,一種名叫海的絕美之地;還說那是當初幫她取名兒的由來。
然而也如嬤嬤所言,這天之大、地之寬,山裡頭的村落不過就如這大山裡的一顆小石子,顯得渺小又卑微呀。
只是這村裡的人卻從不承認除了他們之外,外頭還有其它人事物存在的可能,壓根是將自己圈困在一座囹圄裡;說好聽是自給自足、與世無爭,說難聽些就是劃地自限,愚他人也愚自己。
只是,他們不走出去,卻有人走進來。這數年來,偶爾會有來自遠方的外人進村,可就那排外的情緒充斥著,所以任何面生的不是被排擠,就是被趕,都待不了數日就摸摸鼻子走人了。
爾後,部分村民更是將這鑽牛角的想法發揮到一個極致,那認為外來的人會為村裡帶來厄運的說法,不知何時開始,竟是越傳越廣,越值染越深。
所以這個薩遙青,若不賣完鹿就乖乖走人,待久了,結果怕也不會太好。
她在心裡頭下了個結論。
沿著一路的泥粉石礫,漸漸踏上了鑲鋪灰青石板的小徑,小徑兩側逐漸有民居,越往前走越聆進人聲,半晌,一處市集便出現在眼前。
那兒每到破曉就人聲鼎沸,因為三個村子的人都會集中到這兒來賈賣或以物易物。以一個圓形空地為中心,邊緣圏著的是兜售不同物品的小店家,有賣獵具的,賣布料的,賣皮革肉乾的,還有一家店頭大了許多的藥鋪。
目前藥鋪掌櫃是位和嬤嬤年紀相仿的老人家,會些醫術,嬤嬤需要的藥材都是向他配取;而這藥鋪不僅醫治這三村子人的病痛,且還是這山頭的領袖。
藥鋪人家姓星,世代都是這山裡族群的耆老。村頭若有大事,必是以此藥鋪當家的意見為尊旨,無人敢違背。過年過節,村人會將家裡好用好使的東西全往藥鋪裡送,說是討好了貴為山神信使的星家人,日子才會過得平順。
山神信使?這在鄂多海聽來挺無稽,那由來還在更早之前,聽說村民們還曾用女子當成供品祭祀山神,而星家人便是那一脈相傳的祭司。
鄂多海將一條圏在頸間的布巾朝臉上一覆,便朝著人群走去。經過數個攤販,如她所想,幾乎是人人都往她和薩遙青身上睞,那模樣就像是見著哪來的異類,眼神雖算不上不善,卻是各個揣著心思。
不過或許因為薩遙青個頭高壯的關係,所以那些揣著心思的眸子裡好似還摻著一絲忌憚。
“這些人眼珠子是壞了嗎?轉都不轉的。”始終跟在鄂多海身邊的薩遙青忍不住問。
“他們眼珠子沒壞,是你長歪了。”她說。
他一副不可置信地哈了一聲,“我可是我們族裡的美男子,說我長歪,這……”
“就這裡,鹿擱下吧。”鄂多海沒搭腔,在一處肉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