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媽咪,為什麼你不過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她自己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周雪連忙叫我:“木曉。”
她的聲音沙啞,微微顫抖。
我知道她在擔心我。
不,我不會為此激動。我不過是以牧牧母親的身份,來此盡一分昔日周家兒媳的責任。周宴虧欠我,站在這裡的其他人,卻不欠我半分。
我很冷靜地對她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
正好大屋裡傳來開門聲音,管家走出來,對著周雪躬一躬身子,說:“大小姐。”
他也看了看我。
“爸爸準備好了?”
“是。”他說,“老太太說可以進去了。”
人群迅速地聚攏過來。
“老先生身體虛弱,請大家保持安靜。”他在門口指揮,“一個一個進去,不要說話。”
除做雜事的傭人和負責警戒的保鏢,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屋裡,圍床一週,按位次站定。
有些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老爺子躺在大床中央,穿戴整齊,拿枕頭墊高了頭部,眼睛微睜。床頭櫃上散放著大把的藥片和水杯。整個大屋像一幀定格的老照片,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老太太輕輕伏在病人耳畔,低聲說:“存思來了!”
老爺子的嘴略張了一張,像是要說什麼。
前面一位老人迅速大步過去,坐到他床沿,叫了一聲:“大哥!”
原來這就是周宴那位常年不在內地的叔叔。我與周宴結婚時,雖有請柬送去,但他並沒有出席。他的養子周廷倒是帶來賀儀一封,只是驚鴻一瞥,很快就走。
傳聞兄弟兩個不和多年。周老爺子掌握家族大權後,做弟弟的就憤然離家,遠走海外,發誓永不回頭。往日相見,總是商場交鋒,隨身各帶三名保鏢,全不似一家人。
事到如今,人之將死,哪還用防,況且年輕時種種湧上心頭,就是鐵做的五臟也燒得厲害,只顧流淚感傷去了。
老人說:“大哥可能不記得了,小時候那隻大將軍是我偷去玩的,結果不小心弄丟,一直不敢告訴你。”
片刻,老爺子艱難吐出幾個音來,老太太代他轉達:“這我都知道!”
到底是親兄弟。
“我們鬥了三十年!”他說,“你要是走了,我還去找誰?”
言罷已經自制不住,老淚縱橫。
而後是周雪過去,老太太說:“這是女兒。”
老爺子點一點頭,只不說話。
老太太便示意周宴過去。
周宴放下牧牧,過去說:“爸爸。”
老爺子久久沒有反應,老太太指著周宴說:“這是兒子!”
孰料老爺子卻搖一搖頭,也不說話。
周雪問他:“爸爸,是不是叫牧牧過來?”
我身後的老陳連忙推我與女兒過去。
我在床邊站定。牧牧自己爬上床沿,說:“爺爺,我來看你,還帶了禮物來給你。”
老爺子像是突然有了氣力,看著我說:“木……”
眾人都有些詫異。
我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說:“我會好好照顧牧牧。”
他便點一點頭。
牧牧把自己的畫拿出來給他看,指著畫上說:“這個就是爺爺的大別墅!別墅後面是一座山,山上有猴子,有大象,前面有一條河,爺爺可以在河邊釣魚……”
老爺子的嘴角動了一動,像是在笑。
“這一張是廚房,爺爺在鍋裡畫什麼就能煮什麼。”她說,“這個是全自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