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的護士就是下午遲到的那一位。一路上說:“她丈夫倒是不錯。買了水果過來,大家分著吃。姚盈要是午睡,他就只在門口站著,什麼也不說。”
“看樣子家境很好。人也有修養。”
我說:“我不認識她的丈夫。只是她過去的朋友。”
說話間就到了姚盈的病房門口。
她看一看,“沒睡,在床上坐著。”
我開門進去。
她低聲囑咐:“千萬不要說刺激她的話。尤其不要提孩子。”
“好。”
我反手關門。姚盈聽見動靜,抬頭看我。
“我就來看一看你。”我說。
“我是木曉。”
她呆呆看我,嘴唇翕動,“木曉。”
“你還認得我?”
她搖頭,自言自語,“木曉。”
病房收拾得很整齊。花瓶裡插滿各色花卉,還很新鮮。
我自己找椅子坐下,對著她看。
她比我早出現,感情先到者先得,我無話可說。
但是感情裡另一方不該虛偽。害 幾個女人才肯收手?
我陪她坐到紅日西斜。
房裡只聽見風吹窗簾聲音。
終於有人敲門:“好了沒有?”
我起身開門。那護士左右看看,“該走了。等一下會有人來查房。你還要走山路,天黑了也麻煩。”
我立刻隨她走。
姚盈抱膝蜷在床上,眼神呆滯,嘴唇還在費力一張一合:“木……”
一扇房門隔開她與這花花世界。沒有子女,沒有家庭,沒有紛爭,多麼安全。
我開車回市區。隨便找一家快餐店用了晚飯,出門只見高樓幢幢,紅燈閃爍。飛機擦著人類貪得無厭的觸手在夜幕上掠過去,一陣轟鳴。
這些繁華,做著美夢的年紀才喜歡。敢穿儘可能暴露的衣服,敢蹬足以摔斷腿的高跟鞋,收集各種名牌鑰匙扣和香水瓶子,找的男朋友最好是富商小開,金卡一疊疊,英俊風流上過時尚雜誌,敞篷小跑車與豪華大別墅一個不能少,連進門脫鞋也有僕人代勞。
箇中滋味誰知道。
我回到小區,走進電梯。正要按鍵,有人來擋門:“等等!”
這聲音這樣耳熟。
誰?
一個女人閃身進來,彎著大眼微微一笑:“木小姐,是我。”
我遞了拖鞋,迎她進客廳:“準備搬家,到處是箱子,抱歉。”
“沒有關係。”
“茶還是咖啡?”
“咖啡。”
她繞開箱子坐在沙發上,“不用加糖。”
這是周宴的習慣。
我手裡一頓,不由笑起來:“做秘書的感覺怎麼樣?”
“其實還是喜歡和孩子在一起。成人世界心最複雜。”
“也對。”
我把咖啡放在姚媛面前,“好久不見,差點按習慣叫成了姚老師。”
她也笑:“真的,以前也叫你牧牧媽媽。”
關係這樣微妙。那時候誰想得到。
“吃過飯沒有?”
“剛下班,在公司附近吃過。”
“家裡還有丈夫一名,由他自己豐衣足食?”
“他在出差。”
她又啜一口,放下杯子:“咖啡味道很好。”一對眼睛環視客廳,從電視到音箱,從飯廳到臥室門口。
有什麼話,還不能開門見山講?
我說:“姚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就是來看看。”她終於看我,“姐姐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外地度蜜月,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這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