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極高之處,就是狂風暴雪包裹的真君洞府。
偶爾,他會在冷風中抬起頭,向著高處那神秘的洞府看上一眼,可是哪怕以他如今金丹境界的眼力也無法穿透過那片風雪,所以也看不清那洞府的模樣。
他從來都沒有到冬峰的絕頂上去過,他從來也沒有真正看到過那座洞府。
他心裡一直有個願望,希望能夠去看一眼師父的洞府,去見識一下人世間最強大的修士的洞府,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樣神奇而強大。
只是,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這個機會。
不過沒關係,卓賢一直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他可以等,他也願意等。就像現在他在等候著師父白晨真君從高高在上的洞府中下來,哪怕寒風撲面冰雪凍人,他也絲毫不以為意。
在他的身旁雪地上,放著一個大木箱,他有時會看上一眼,然後便移開了目光。
黑夜深沉,風雪飄蕩。
天穹之上忽然傳來一陣呼嘯之聲,瞬間漫天風雪一起飛舞,倒卷而上半空,聚在一點瞬間又陡然散開,如天女散花蕭蕭而下,風雪中一個人影飄然落下,形容枯槁雙目有神,正是白晨真君。
卓賢深深地低下頭去,神色恭謹,行禮道:“師尊。”
白晨真君負手而立,神色漠然,道:“換衣罷。”
卓賢應了一聲,轉身開啟了身旁的箱子,一股冷風吹過,現出了箱子中的一套端正肅穆的禮服。
多年以來,在宗門評議會上,身著大禮服一向是掌門真人的特權,而白晨真君身為閒月真人的師父,只要這一身衣服肅容坐在那裡,威嚴肅穆,都不需要任何言語,已然說明了一切。
就在卓賢俯身伸手,準備去拿起那套禮服侍奉師尊穿上時,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白晨真君的一聲問話,道:
“這山上,只有你一個人嗎?”
卓賢身軀陡然一僵,那剛剛碰觸到柔軟禮服的手指,只覺得有無盡寒意猛然從指間衝進身體,將他全身的鮮血都凍住了。
他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
……
窗外一片漆黑,電閃雷鳴瓢潑大雨的,下得讓人有些心慌。
易昕坐在窗前,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這個時候背後床鋪上忽然傳來一陣輕響,把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去。只見躺在床上的蘇墨兀自昏睡著,只是翻了個身,口中喃喃也不知在咕噥著什麼,但看臉色居然有些驚恐之意,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易昕放下心來,隨即又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在平日裡的時候她雖然也是出身於昆吾城世家,但除了這些日子裡親近起來的蘇青珺外,她與蘇家的其他人實在並不熟悉。對於蘇墨,那平日裡也是昆吾城中一霸,她向來也是敬而遠之的。
今天說起來,還是她頭一次和這個人單獨同處一室,不知為何,她的感覺總有些怪怪的,所以看著蘇墨那邊在睡夢中驚恐翻身,易昕也沒有上前安慰照顧的意思。
在這個時候她心裡忽然掠過一個念頭,卻是想著如果此刻躺在那張床上的是陸大哥的話,那自己會怎樣?
會不會過去照顧他?
也許、應該……會的吧。
她吃吃笑了一下,忽然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燙,於是又有些羞澀起來,自顧自低聲抱怨了兩句,也不知道她是在說自己又或是在罵陸塵。
不過這樣站了片刻後,她還是開啟房門走了出去,就這樣站在屋外的走廊上。
一陣冷風夾帶著雨粉吹了過來,吹拂在她的臉上,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卻是突然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
本來麼,這麼黑的天,一個姑娘家家的跟一個陌生男人單獨同處一室,看起來就感覺不對,還是就站在門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