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成蔭,落了幾團碎影,有貓蜷在樹影裡午睡,露出尖尖的獠牙來打了個哈欠。
還沒完全穿過東長廊,便已聽到東側殿內傳出了笑語聲,那份開心毫無造作和遮攔,比我往日所見,真是全然不同的真實。
能讓太后這麼舒暢的,除了劉碧君再無旁人。
看來她終於回宮了。
我不由停住腳步,整了整衣衫和頭臉,強迫自己微笑起來,才抬腳進了東側殿。
進了內屋先看到三個凌亂擺放的大箱子,當裡面,有個穿著素淡的女人正帶著幾個宮女收拾箱子,一面偏著頭跟太后說笑。笑容俏皮又快活,正是女兒對著母親才有的嬌俏模樣。此刻正聊到本家嬸娘跟蘇恆說話那塊兒。
見我進屋,她不及收聲,略有些尷尬,微微紅了臉。卻仍是微笑著,垂下睫毛避讓到一側。
她只比我小一歲,看上去卻和成美人她們一般年紀。面板凝脂般白細,透著嬌俏的桃花色,不施粉黛而天然醉人。黑密的睫毛將眉眼勾畫得清晰,羞澀低垂的模樣,很是生動柔和。
讓人不由就心生好感。
雖說冤有頭債有主,到底是誰對不起我,我心裡一清二楚。可是明白歸明白。我畢竟因為劉碧君而在太后這裡遭了無數罪,還在蘇恆那裡賠上一輩子。怨恨她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所以我原本很怕乍見了劉碧君,會控制不住露出怨毒來。結果卻是多慮了。
我欠身向太后行禮。
太后的笑容收得有些突兀,卻難得的仍舊和顏悅色,抬手讓我起來,問道:&ldo;佈置好了?&rdo;我說是,她便接了句,&ldo;辛苦你了。&rdo;
依太后的心性,斷不至於就這麼放過我,也不可能輕易便壓下火氣來。我料想是劉碧君又勸過她什麼。不由略略鬆了口氣,笑道:&ldo;母后吩咐的事,媳婦兒不敢懈怠。&rdo;
‐‐若太后再折騰下去,我此刻的狀況是斷然撐不住的。
太后點了點頭,劉碧君便上前給我見禮。
眉目低垂,面容恭順又柔和,從姿態到儀容周備得讓人無可挑剔,&ldo;皇后娘娘萬福金安。&rdo;
她比我矮不少,拜得又深,我不得不俯身扶她起來,道:&ldo;此行辛苦,就不必多禮了。&rdo;
她忙說不敢,又道:&ldo;房中雜亂,有礙觀瞻,娘娘恕罪。&rdo;命人把東西抬下去,很自覺的便站到了我後側。
她一貫是個懂規矩的。但太后從來都見不得她矮我一頭,這下臉色果然就有些不好。
卻也沒再興風浪,只說:&ldo;皇后也忙了一天,便回去歇歇吧。&rdo;
她是怕我在這兒讓劉碧君委屈了,才要趕我走。我自然求之不得,忙行禮告退。
劉碧君一直將我送上馬車。
我上了車便有些撐不住,虛得手不停發抖。腿腳幾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回到椒房殿,紅葉帶著青杏兒將我硬攙進殿,灌下一大碗冰糖燕窩粥,才略略緩過來。
紅葉扶我進屋,憤慨道:&ldo;皇上在,怎麼就把娘娘弄成這個樣子?&rdo;
我默然無語。
被蘇恆捏過的哪隻手上還有青紫的印子。他不幫著太后折磨我已經是萬幸,我早不指望他能在太后那裡護著我。
紅葉也意識到什麼一般,不由哽了一下,也沉默下來。
片刻後,又若無其事的將我扶到妝檯前,為我卸去釵環。她似乎急於岔開話題,細細碎碎的跟我說些雜事,我便也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
其實我也有件事,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縱使我不說,她也遲早會從別人口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