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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不無恨意。然而婉清貓一樣蜷在他膝蓋上,抬了黑漆漆的眼睛望他,懵懂的叫&ldo;父皇&rdo;時,他心裡就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刺穿,積攢這麼些年的愛恨洶湧匯流,再不能分辨得清。

蜀地平定,邊疆也日趨安定。國庫漸漸充盈起來。

蘇恆有時立在長安角樓上,望著繁華皇城,便會想起當年他與蘇歆艱難徵戰時的情形。

其實他從來都沒想過當皇帝‐‐在蘇歆遇害之前,他確實從沒想過。那時他唯一的野心就是輔佐兄長奪取天下,待到功成名就、天下太平時,便攜美歸隱,悠然南山下。

大郎曾笑問他,歸隱便歸隱了,為何非要&ldo;攜美&rdo;。他不能答。

他和大郎的不同之處便在於,他的心裡自始至終都是有一個女人的。那個人是他情之所繫,心之所歸。縱然功名利祿全部拋卻,飄然而去,他也不忘帶上那個人。

大郎聽說沈家有小姑待嫁,連是美是醜都不知道,便能解了佩劍求娶,只因為他知道這姑娘是自己必娶的。手快有,手慢無,若是個美人便賺了,不是也一樣過日子。

蘇恆卻必要是那個人才行。

但是他最終一件也沒做到‐‐他既沒有輔佐蘇歆一統天下,也沒有與沈含章相伴白頭。

幸好沈含章還活著,總還是能挽回的。

蘇韶十六歲那年,蘇恆為他挑選了太子妃,是隴西周家的嫡女。

蘇韶大婚第二個月,蘇恆便下詔退位,而後最後一次駕臨沈家。五月十五,那一天正是蘇恆的壽辰。

他命人將冊立蘇韶的詔書傳給沈含章看‐‐但就算這樣,他依舊怕動搖不了沈含章。思量了很久,他又取出另一份詔書,遞給去傳召的太監,說:&ldo;若她依舊不肯來見朕,就把這一份也給她看。&rdo;

那是一份廢太子詔,蘇恆並沒有加蓋玉璽。

他只是想,若示好不成,便只能軟硬兼施。他不信,沈含章看完兩份詔書,依舊敢在晴雪閣中安坐。

他已經等了十年,足夠了。是時候逼沈含章給他一個答案了。

已過了端午,天氣炎熱。空氣裡一絲風也沒有,柳絛低垂,綠意深深淺淺的流淌。

貓蜷在樹蔭下午睡。

託著聖旨的太監踩了貓尾巴,被跳起來亂撓一番。

敲開晴雪閣的門並不容易。幸而一群人持著蘇恆的聖旨直闖,沈含章不能當真相攔。

太監將第一份詔書遞過去,傳話道:&ldo;陛下命問,這般盛寵,娘娘可還滿意。&rdo;

沈含章面色蒼白,面上說不出是絕望還是憤怒。太監略覺得有些不妙,忙要將第二份遞過去。卻見沈含章已平靜下來,且對他道:&ldo;請稍待片刻,容我更衣。&rdo;

太監記著蘇恆的話,沈含章若肯出去見他,便不可把第二份給她看。忙垂首道:&ldo;娘娘請。&rdo;

沈含章進了內室,更衣,梳妝,推開拱月窗,靜靜望著窗前海棠。已是孟夏,粉雪早謝,海棠果綴了滿枝。

她折了兩枚泛紅的海棠果,簪在鬢上。對著鏡子,又在唇上細細的塗抹胭脂。

待打扮好了,只一用力,便將匕首推進了胸口。

因是蘇恆的壽辰,外間歡鬧得厲害。

笙歌引舞,觥籌交錯。

蘇恆只忐忑的等著晴雪閣裡傳回訊息。

外間陽光明耀,微微有些晃眼。一時蘇恆竟覺恍惚,那光塵氤氳,宛若夢境。他依稀看到沈含章盛裝走進來,烏鬢如雲,眉目清雋,唇若塗丹。他不覺起身,伸了手去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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