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該睡哪?”他問道。
我輕咳了聲,語氣有些乾澀,“你,你就和我,一塊睡在床上吧!”
一口氣將話說完,接著,一陣乾咳,心中著實有些尷尬。
“好。”
他轉過身去,我看不清晰他的神情,卻能夠聽出他語氣隱忍的笑意。
此刻已是初秋的天氣,北方的初秋,是染了一些寒意的。
雖是冷宮,可是被褥卻從不曾少。
我將一條被褥橫在中間,當是我與他的分界線,而後,讓他睡在靠近床帳的方向,而我,則睡在靠近門的方向。
他身上的鮮血已經止住,臉上的紅潤,也開始漸漸恢復。
他躺在床上,頃刻之後,細微的鼾聲傳來,看樣子,他已經睡著。
可是,我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他身上的傷口,先前只是稍稍用冷水清洗乾淨,並敷上冷宮中不知放置多久的金創藥,我有些擔憂,傷口明日是否會有炎症。
若是有炎症的話,怕是麻煩了。
悄悄走下床,將床帳輕輕合上,走出冷宮。
這是三年來,我第一次走出冷宮。
至今,我依舊記得,他那日淡漠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想起那日,呼吸一窒,心,倏地收緊。那刻入骨髓的痛,在我的身體裡,蔓延開來。
我進冷宮的時辰,恰恰是他迎娶新後的時辰。
聽說,他愛極了新妃……
聽說,他允諾新妃,自此三千寵愛在一身……
聽說,他為新妃,起了亭臺樓閣……
聽說……
一切,都只是聽說。
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因為那名女子,是他心愛女子的雙生妹妹,所以他愛極了她,愛她入了骨髓。
不然,他又怎會對我生出如此強烈的恨?
有溼潤的液體順著眼角臉龐緩緩滑下,滑落在我的掌心,冰涼冰涼的,寒意順著我的脊樑一直往上,蔓延我的全身。
收拾心情,看著四周黑漆漆的模樣,低下頭,仔細尋常能夠為他止血消炎的草藥。
記得幼時在皇宮裡遊玩時,曾不小心來到冷宮,那時滿地的仙鶴草。只是不知,如今那些仙鶴草,是否還在?
循著記憶,來到了幼時玩耍的地點,不知是他福星高照,還是我運氣不錯,那裡大片的仙鶴草,不曾有人發現並拔除。
採摘了一些仙鶴草,趕緊跑回房內,可是屋子裡,卻沒有搗藥的藥碗。
我只能一點點將仙鶴草咬碎,而後吐了出來,敷在他的傷口中。透著微暗的星光,他的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好燙!
我趕緊塞了一些咬碎的仙鶴草進入他口中,並不時地用手巾沾滿冷水,替他敷著額頭。
就這麼折騰了一夜,天空露出些許魚肚白,而他額頭上的溫度,總算慢慢地退去,恢復了常溫。
就在我累極了,雙眼快要闔上的時候,他緩緩地睜開雙眼,聲音有些暗啞。
“是你,救了我?”
他的氣息,仍舊有些虛弱。
此刻,我並不適合在他身上取血解毒。看樣子,三日後,我與他,無法出宮。
我點頭,“別忘了,你還要帶我出宮。”
他點點頭,闔上雙眼,“幫我準備早飯,我餓了。”
像是吩咐般,我有些慍怒,可是,我必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誰叫,我有求於他呢?
雖說,這是冷宮。可是,這一日三餐卻從不曾少。雖然菜餚極為簡陋,可是分量卻是足夠一名男子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