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養雞和兔子,有的堆放雜物。林阿姨家院子花木繁盛,那靠著圍牆邊緣的是較高的美人蕉,形成紅色和綠色的屏障;屏障裡面,玫瑰和月季鋪開紅黃兩色;矮小的天竺葵和太陽花,充填著次要的角落。花木的陰影下,貼著地面,密密黏著一種三葉小草的圓形葉子,那暗綠的色塊和淺綠色的花紋,就像用工筆技法耐心地描在土上的一樣。晚上九點過,當林阿姨從後門出來,拉亮屋簷下的燈時,整個後院會突然大亮,爆炸一般的從夜裡飛出花朵——我每天坐在山頂等待這一刻。
燈光照耀下的花木,顯得妖豔而生氣勃勃,林阿姨是這秘密花園中的女王。她用嘴唇親吻花朵,而花朵用成倍的香氣回答她。她與花兒們親切私語,所說的話留在花冠裡,與早晨的露水結合成蜜汁。與花朵的神奇交談結束後,她走到水池邊洗漱。她練瑜伽,直接抬腿放到水槽上。她反覆彎腰,每次都儘量使前額接近小腿。某些奇異的時刻,她保留一腿放在水池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好幾分鐘,同時她的臉微微後轉,盯著圍牆外夾竹桃林微微作響的枝葉。突然,我看見,她伸出兩指,把胸前濺了水的襯衣拉了一拉,高聳的乳房隨之輕輕晃動。
對於這個動作,我揣測過多次,認為她沒有戴乳罩。她無須戴乳罩。她不是一個隨時間而腐敗的女人,我想,乳房越鬆弛下垂的女人,越俗氣,越牙利心冷。我是有些激動地這樣認為的。
大約十點過,林阿姨母女倆就睡覺了。隨著視窗的燈熄滅,我的眼睛也調整為純黑。黑下來的空氣,變成一種黑色調的空,異常透徹。花木變成黑影,但輪廓發亮,線條和結構異常清晰,看起來好像夢幻一樣。再清澈一些的時候,我頭頂上大量湧現出星星。我好像在水底,感覺毫無障礙。我的視線穿越屋頂,看見漣漪一樣的室內空氣,也能看到細膩的面板和絲綢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接觸。
我長久地觀察著這對漂亮母女和她們的花園,感覺她們相依為命,非常溫暖。後來我猛然醒悟,當地地痞坐在東面小山上,目的並非為偷看尚未成年的初中女生,而是為了偷看美麗的林阿姨。
事實上林阿姨因美麗且單身,早就是吉木鄉人人矚目和議論的焦點。有些人不懷好意地說她是夜來香。夜來香是一種深夜開花的植物,花香濃郁悶人,它比喻的意思,我們那裡連八歲的小孩都明白。還有人下流地譏諷林阿姨那些美好的衣服是從昆明舊貨市場買的日本人的二手貨,我頓時感到鬱悶、煩躁,渴望遇到這些說小話的和偷窺的狗雜種,不由分說教訓他們一頓。
夏小在小山上打坐六七天後,覺得自己已達到無往而不利的境界了,用不著刻意挑選修煉環境了。既然氣功他已明白,他便將其拋開,新嗜好是在蚊帳裡點著蠟燭寫詩。我只好隨他回宿舍,繼續躺在鐵架床上,透過門上的副窗監視小山上的情況,或者瞟著林阿姨家後院的燈光慢慢進入夢鄉。
殺李哥 1(7)
一九八五年三月十四日,我躺在門邊的鐵架床上。有一彎細月,我終於看到東面小丘上出現了四個人影。我罵了一聲雜種,就提著刀衝他們去了。
跑到他們跟前的過程非常麻煩,先要打草驚蛇地跑過空蕩蕩的操場,再翻越學校的鐵門,沿小山丘盤旋而上。等我趕到小山山頂,那四個人影已經消失了。這件事,成為被同學們認為我這人精神上有點異常的根據之一。(另一個根據是我在九道溝中學參加中考在數學考場睡著的事。)
一九八五年五月二十八日,玻璃上有微微水汽。我看到操場裡有一個人影,直端端快步朝林阿姨家後院奔去。我趕緊套上褲子,下床出門,看見那人已經分開林阿姨家後院牆外的夾竹桃,異常敏捷地翻過院牆,跳入了院子。那人敲著林阿姨家的後門,裡面燈亮了,門開了,林阿姨穿著很薄的睡衣出現在門口,後面來的燈光把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