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下找父親幾乎是不可能的。拉緊了小洛,我跟著人群向城門的方向擁去,在城門口等待的話,應該能碰到父親。
“好漂亮的燈!”眾人的議論傳過來,街對面是一座高大的門樓,鎦金的“齊府”兩個字在燈光下亮得耀眼。門前是一座巨大的走馬燈,工筆繪著“嫦娥奔月”“麻姑獻壽”“玄靜昇天”……諸般女仙的事蹟。我和小洛仗著身形小巧,一起擠到跟前去看。燈上的那些女子畫得一樣美麗,卻是各個不同,或嗔或喜,眉目含情,連我和小洛也都看得戀戀不捨,一起讀著她們的名字。小洛伸出手,小巧的手指撫過豔紅的燈籠骨架,與雪白的底色渾為一體。
“好看麼?”很清脆的男孩聲音,我回頭,那是個比我略大些的少年,身上裹著雪白的狐狸皮裘,襯得本就蒼白的一張臉更沒有血色,只一雙眼睛亮得星子一般。他看了看我,又看看我身邊的小洛,“嗤”地笑了出來。因為小洛正努力睜大了眼睛,但睫毛太長,他的動作實際上沒什麼用處,那雙眼還是半睜半閉樣的朦朧。
他向著我笑道:“小弟弟,你可真漂亮!這個是你的弟弟麼?好可愛哪!你們兩個為什麼沒有大人跟著?自己亂跑很容易被壞人拐走的,而且天這麼冷,你們穿得又這麼少,進我家來坐坐好麼?”
模樣比我大不上多少的人居然叫我“小弟弟”,我討厭他居高臨下的態度和老氣橫秋的樣子,瞥了他一眼,拉了小洛就走。少年聳聳肩膀,轉身離開,清秀的面孔滿滿的是笑容。
小洛停住腳步,指著旁邊一盞燈上粘著的紙條道:“那個謎我猜出來了,哥哥。”語氣是欣喜的,連眉眼都帶著笑。
那紙條上寫著:“一時歡樂一時愁,想起千般不對頭。如若想得千般到,自解憂來自解愁。”彩頭是月牙兒銀墜一個。
小洛扯著的袖子,拉我低下頭,小嘴兒貼在我耳朵邊,悄悄道:“就是‘猜謎’這兩個字,很簡單的,哥哥,我要那個銀墜兒,一定要!”他的氣息噴到我的臉上,暖暖的,帶著讓我迷醉的溫度,我順勢摟住他,懷裡心裡都被一種柔柔地感覺充實起來,周圍的一切都淡去,只剩下了我和他,我的小洛、我的弟弟。
他是個小小的孩子,他一向都安靜而溫柔,兩個月來他不曾開口要過任何東西。甚至當母親燉那些少得可憐的肉、玉和安在旁邊吵鬧不休的時候,他卻可以一個人躲在湖邊在凜冽的風裡坐上一整天,直到我找他回來。那時候,他蜷縮成一個團的身影隱藏在湖邊搖曳不停的枯草中,那樣小小的孤獨的樣子,總要讓我的心都跟著痛起來。而現在,他說他想要,他要那個銀墜兒,“一定要”三個字說得如同春潮時節剎那碎裂的冰晶、堅硬而不可挽回,那麼,我就一定幫他得到。
我拉住他向旁邊那張桌子擠過去,管家模樣的人在熙攘的人聲中應接不暇,那是接待猜出燈謎的人的地方,不時有人嘻嘻哈哈地笑著離開。我站在桌子下面,那個管家卻注意不到我,不得以,我囑咐小洛不要動,暫時鬆了他的手半爬上桌子,才在管家的耳邊說清了那個謎底,接過了他給我的銀墜兒。
墜子並不值錢,只是做成了一個好看的月牙兒的形狀,上面繫著一條紅色的絲線。我心滿意足地把它攥在手裡跳下桌子,向著小洛遞過去,笑道:“給你,很好……”我沒能說出那個“看”字,因為沒有人接過我遞出的墜子,小洛已經不在原處。抬眼四望,來來往往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沒有小洛的影子,小洛……不見了!
小洛不見了!我只不過鬆了他的手一小會兒,我只不過和別人說了兩句話他就不見了。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街上是滿眼的燈、滿眼的人,卻單單沒有我想找的那一個。小小的銀月牙兒就在手中,並不尖銳的角刺破了我的手,粘膩冰冷一片。
我瘋狂地在人群中鑽來鑽去,我瘋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