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遛烏龜啊!”
小孩笑,“哪有人遛烏龜的啊!”
曾幾何時,也有過這樣相似的對白,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叔叔,你的烏龜有名字嗎?”小孩儘管笑他,可是,卻仍對遛烏龜這件事充滿了好奇。
“有啊……”他聲音柔柔的,如夢一般,目光看著遠處,很遠很遠的地方,“它啊,叫一一。”
“為什麼叫一一啊?好奇怪的名字!”
他沒有說話,耳邊響起曾經的對話:
“姐姐,你喜歡我家小二嗎?”
“喜歡啊!真可愛!”
“姐姐,明天我還帶烏龜來跑步,你也來哦!”
“好!我也帶烏龜來!”
他相信,這幾句話一個字也沒有錯,關於她的一切,都還如此清晰……
“叔叔,您告訴我好嗎?為什麼叫一一呢?是一二三四的一嗎?”小孩見他在出神,嘟著嘴問。
他微微一笑,“是一二三四的一,一一啊……是一個人,也是一隻小烏龜,它還是一生一世,一世一人,一心一意……”
是的,他還可以笑。
事實上,他常常笑。
早上出門,他會微笑著跟爸爸媽媽道別,進了律所,會微笑著和同事打招呼,進辦公室,他會微笑著在葉清禾的辦公桌邊站很久很久,仿似她仍然坐在桌後,他要讓她看見,你看,妹妹,我很聽你的話對不對?我會堅強,會勇敢,會笑著面對每一天……
只是,他的笑容裡沒有溫度,沒有內容,空洞得可怕,甚至於,他在笑的時候,眼神常常沒有聚焦,通常是,他笑了,別人卻不知道他在朝誰笑……
辦公室裡常常會有這樣的對話,在他走過之後,女同事之間相互議論,“哇,剛才蕭律笑了啊!是對你笑嗎?”
另一名同事則莫名其妙,“對我笑嗎?我明明看見他看著那邊……我還以為是對你笑呢……”
律所裡,或多或少有一些傳言,蕭律的妻子,之前的葉助理,去世了……
她們原以為蕭律會很傷心,可是,沒想到蕭律卻每天滿面笑容,只是,分明是對著她們說話的,她們卻感覺不到他的目光落在哪裡,他的笑容到底所對何人……
他開始工作,專注而認真地工作,就像她還在門外的助理位置給他當著助理時一樣,偶爾,他會抬起頭來看看辦公室的門,對著門微笑,妹妹,你看,我真的能好好工作了呢……
週末的時間,他會去很多地方,王哲曾經的家,王哲曾經的店,這兩處地方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王哲的家已經拆遷,蓋了新的高樓,而王哲曾經的店,又換了新花樣,換成刨冰店了……
他在裡面一坐就是一上午,點兩份刨冰,卻不吃,怔怔地坐在那裡,始終看著一個方向,那個位置,妹妹曾經總坐在那工作……
他也去他們曾經的高中,她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就牽著他來過,回過教室,回過操場,他甚至打了一場籃球,和她一起喝過老汽水,那時候,她便懷著訣別的心來和他重逢的吧……
訣別……
他已經盡力在避免了,可不經意蹦出來的兩個字還是觸痛了他的心……
他之所以寧願自己一個人四處遊蕩,四處回憶,也不願意找王哲或者老三他們出來敘敘舊,談談心,就是害怕他們的詢問,他怕自己忍不住傾訴,更怕他們同情的眼神,那便是在提醒他,最殘酷的事實……
所以,他寧可這樣孓然遊蕩著,重走他們曾走過的路,相信著他的相信,新發的嫩芽是她,吹開的雲朵是她,迎面的風兒是她……
他的手機,自那次在教室門口拍下偷香的照片,他就將之設為了牆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