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就到了三月初一，玫兒出閣是極為熱鬧的，我雖然也是傷心，可是畢竟不像靈芳那樣徹心徹肺的，待花轎出了門，我自然要照顧著她，靈芳也不說什麼，只是坐在那裡有些發愣，我在她身邊坐下，笑道：“別傷心了，哪個做孃的不得經歷這麼一回？何況你就想著，這是大喜事，玫兒以後也是終身有托了勢。這樣一想，就能放開些了。”

靈芳還是流著眼淚，默默不語，我理解她的心思，又過了半晌，笑道：“你不用著急，等玫兒回門之後，過幾天我還要回史府去呢，以後我都帶著你一起去，好麼？”

靈芳平時總是不出門的，聽見這話，頓時臉上高興起來：“是麼？那可謝太太恩典了。我要是能常常看見玫兒，就滿足了。”

我看著靈芳，不知怎麼的，心裡泛起一種同命相憐的感覺，畢竟我們都是做母親的人啊。

天氣漸漸轉暖，也有了新的生機，一片奼紫嫣紅，讓人感覺分外怡神。淑幽的月份也漸漸大了起來，我全副精力都忙著照顧她，放在她身上，一向也沒顧及到史府去的事，靈芳開始不好意思說，也沒表露出來，到了四月裡，她漸漸有些焦急不安起來，每日心神不寧地，我看出她的意思，便笑道：“明天是個好日子，我也正想回去看看呢。你準備準備，有什麼給玫兒帶著的，一起帶去罷。”

靈芳聽了，忙迫不及待地道：“多謝太太。我這就回去收拾收拾去。”

我含笑點頭，不一會兒靈芳就過來了，帶了足足兩大包東西，我一見了便笑道：“這都是什麼啊？你可真沒少拿。”

靈芳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經我這麼一說，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竟然沒發覺，只是覺得這些東西都用得上，就都裝上了。”

我笑道：“左右也有地方放。就都拿上吧。其實玫兒在那裡。也是當家少奶奶了，還能缺什麼呢。”

靈芳也笑了，我便道：“時候不早了，車已經預備下了吧，我們這就走吧。”

靈芳自然巴不得一聲，連忙把包袱交給小丫鬟。跟我出來，本來靈芳是應該不和我坐同樣的車的，我便道：“你今天就和我坐一輛車吧。也省得再套車了。”其實我這麼說，是因為想到靈芳畢竟是玫兒的親孃，還是像往常一樣坐不同的車。玫兒口中不說，心裡也未免會有些不舒服，所以便這樣道。

果然，靈芳聽了這話，連忙道：“我哪裡敢和太太坐一輛車。還是坐我平常坐的，無妨的。”

“左右就是我們兩個人，有什麼？快點去了，你不是也能早點見到玫兒麼？還耽擱什麼？”我笑著道。

靈芳一則是拗不過我，二則也有些著急去，所以也就顧不上多想其它的東西了，也就答應下來。攙扶著我出門，把東西親自看著小丫鬟放好，便和我一起上車而去。

到了車上，我看著窗外景色，不由得想起從前的往事，不無感慨地向靈芳道：“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從家裡到賈府來的情景麼？”

靈芳語氣裡也是回味：“怎麼不記得？那時候我們都是小孩子，我最天真了，說話總是口無遮攔的，太太總是說我呢。”

我不由得笑了一笑：“我不也是一樣？總是想做什麼，又總是怕做錯。還有咱們到賈府的頭幾年，經歷的那麼多事。現在想起來，就像一場夢一樣。”

靈芳沉默了半晌，忽然說：“我們一起跟過來的四個，我們幾個現在倒還好，只是素絹姐姐，真是可惜了。”

這件事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如果不提，也許這個傷疤就留在那裡，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別人一說起來，就像是在心口上抓破了似的，血淋淋的，讓人痛的不能自已。尤其是這話是靈芳口中說出來，自然和旁人更是不一樣了。

我很久沒有言語，只是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過了好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