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抓到梁宴的,是甘泉宮。甘泉宮裡只有兩位后妃,還都位列九嬪。同僚們聽了訊息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只有梁宴一人覺得難辦。
誰不知道宮衛兩家的關係在永和年公主大婚後降到了冰點?為兩家的娘娘畫像,稍有差池不得是死罪麼?嚴熹看著自己的小弟子皺著眉半天不說話,故意在路過她身後時輕咳了一聲。
梁宴聽到老師的聲音,扭頭只看見老師往畫室走了。她握著畫筆,好一陣才才嘆了口氣,起身跟了出去。
畫室裡,老師正在完成一副描繪帝京繁華的畫卷。此畫描繪了帝京最熱鬧的朱雀大街,老師有意將此勝景如清明上河圖一般傳承下去。
梁宴進了屋,默默現在嚴熹身後,安安靜靜看著老師作畫。直到太陽西下,嚴熹才放下畫筆,問道:“有事?”
梁宴抿了抿唇,好半天才用雙手比劃起來。
見此,嚴熹輕嘆一聲:“你覺得就算你拒絕,陛下會答應麼?”
梁宴低下頭,眸子暗了暗。過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來,態度堅決,更加激烈地比劃起來。這讓嚴熹一邊讚許又免不了心疼。
梁宴是他在一次南下游歷時撿來的孩子。這孩子天生是個啞巴,又不懂文字,他費了好多力氣才知道是個被父母遺棄的可憐人。只是梁宴雖然不識字,拿樹枝在地上畫畫的本事卻很好。想著也算積善行德,嚴熹就把她帶在了身邊。名為師徒,情似父女。只是她再有天賦,終究是個女子,更不濟,還存在天生的缺陷。想著自己年歲漸高,不可能護他一世的嚴熹厚著臉皮求了陛下。誰知陛下卻很高興,說:“讓她給稷和畫畫看,若是稷和說好,便就在畫院吧。”
梁宴的功底紮實,留下本就不是難事。只是……她終究心思單純,不懂低頭。以後,怕是要吃虧的。
“梁宴。”嚴熹輕嘆一聲,“或許當初就不該讓你進宮。我倒是忘了,你這孩子,躲災躲難的本事可比誰都強。”見梁宴急於爭辯,嚴熹又道:“不過這次你卻是不知。甘泉宮那兩位,可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可怕。所以,你就放心去吧。”
師父都說到這種地步,梁宴也無可奈何,只得點了點頭收拾了東西前往甘泉宮。甘泉宮的主殿甘泉殿到如今自然是空然無主,宮美人雖然晉為九嬪也沒有換住所。所以平常雖然說甘泉宮,但大家為了區分,平日裡除了封號之外,還習慣用寒露閣代指宮昭儀,同理,衛昭容也被稱作雲陽殿。
從永和年到如今,雲陽殿和寒露閣裡的兩位女子都不再是懵懂少女,她們所耗費的青春,根本無法用金錢來估算。
梁宴曾聽聞,雲陽殿從入宮以來,從未得到過任何升遷。而她的孃家衛氏在此之後也逐漸衰落下去。更有在宮裡長久任職的姑姑曾悄悄說過,陛下不滿衛相所為,這些年從不曾臨幸過雲陽殿。
踏入甘泉宮後,梁宴在雲陽殿和寒露閣的岔路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先去寒露閣。
到了寒露閣,說明來意,梁宴很快得到了宮昭儀的接見。宮昭儀今日只畫了淡妝,端莊素雅地坐在那裡。似乎早知曉這位梁畫師有些與眾不同,不等梁宴開口,宮倩就問道:“這次是梁畫師管甘泉宮麼?早知梁畫師得嚴院正真傳卻總也排不上機會呢。”
梁宴朝宮昭儀行禮,並沒有答話。宮昭儀的問題不是三兩句就能說清楚的,所以沒有辦法像在門口那樣靠筆紙來表達。而她所學習的那種用手比劃的方式,也是老師為了和她交流才創造的,除了她和老師、根本沒有人會。
宮倩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問道:“梁畫師覺得如何才能將我畫得與眾不同?”
梁宴歪著腦袋想了想,又環視了房間的擺設,最終目光落在窗邊那張美人榻上。
宮倩會意,指了指那張美人榻,說:“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