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有點興奮,甚至有點相見恨晚。
“也許,就是因為她還惦念著我,我才會有今天吧。要是她把我徹底忘了,我也可以解脫了!”胤禩斟酌著詞彙。有時候,暗示,就像最鮮美的作料,稍加一點點,就會回味無窮。
弘時果然有點怔忡,他很聰明。他不具備作為政治家的冷漠和勇氣,但他有詩人般的敏感和細膩,他還從母親那裡遺傳了察言觀色的本事。差不多隻是幾個瞬間,他已經理順了胤禩的言下之意。他的頭腦在高速運轉。關於父親對八叔的厭惡之心,他當然有所瞭解。但,難道根源不是因為奪嫡之爭?
也許其他的人不會相信。但對於一個深陷無望愛情中的年輕人來說,起碼這一刻,他就快要深信不已了。
胤禩見他長久不說話,裝著想轉開話題:“你看,粥你也不吃。你怎麼瘦到如此地步,可真的弱不禁風了。你出去亂喝酒,是不是就因為那個女人?”
弘時搖頭。他此時被自己猜測的結果嚇到了。他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事情,他只是一再的將過去的一些事拼湊起來。忽然那一幕在他腦海中重現!他和胤禵第一次在飛雲樓見雲衣的時候。他們看到失蹤的恪寧出現在識芳閣外面的街市上。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街角處,恪寧快步跑向一個身著月白衫的男子。
那個著月白衫的男子,那個男子眉眼淡極,如初秋月色般飄渺卻絕不蕭索。那個男子即便經歷歲月的打磨,依然如最溫潤的美玉,風神冠代,清華絕世。
那個男子如今,就沉默著站在他的面前。
原來這個男子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原來事實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原來一切,都和父親說的那些背道而馳。原來一切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他有點明白恪寧貴為皇后卻常有的那種悵然若失了。對於這樣的一位嫡母,他是深深尊敬的,雖然敬,但多少也是敬而遠之。可當他猜測出這樣一個故事之後,他深深被震撼了。他不再是自怨自憐,他從靈魂深處生出了一顆悲憫之心。
至少他明白了,有些愛,很深,卻從不需要表達。
禍起蕭牆
天光微熹,年輕的宮女們還未從酣夢中醒轉。恪寧依然兩眼望著沉重的幔帳,無法再次入睡。最近失眠多夢的時候越來越頻繁。她忍受著厚厚的錦被也抵不住的寒氣一點點侵佔全身,幾乎無望的期盼著日頭快點出來。
突然外面亂了套,有個女子聲音低而急切道:“我要見皇后娘娘,快快,快!”
睡在恪寧外間火炕上的新荷一骨碌翻起身,口中氣道:“真是大膽的奴才,這不是反天了麼!”
“新荷!小聲點,外面好像是熹妃!”恪寧披衣坐起,理了理鬢髮。
她耳朵一向好,果然是春喜從外面火急火燎的邁進來,疾走兩步到恪寧床邊就跪下了。恪寧被她這“撲通”一聲給嚇了一跳!趕忙下床來親自扶她。她如今一躍為妃,傻子都看得出來是母憑子貴,前程似錦的主兒了。恪寧從前就不做媚上欺下之事,現在也更不會拿舊主子的範兒出來。
“你這是怎麼了,慌什麼?”恪寧攙她不起,她幾乎整個趴在地上抱住了恪寧的腳踝。
“皇后主子,主子,您救救我!”春喜身體抽搐著,滿頭大汗。
恪寧一顆心“蹦蹦”往嗓子眼跳。春喜這樣舉止無措,只有兩種可能:皇帝要發落她,或者,皇帝要發落弘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