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在被子上的手指緩緩伸開,許諾抬了抬手指,盯著顏如一,露出有些怯怯的表情,委屈的試探著叫她:「如一」
顏如一睫毛輕顫,抬眉看了許諾一眼,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間又將視線轉至一旁,並沒有說話。
「顏如一」許諾見顏如一不願意搭理自己,心裡一陣酸澀,她攪了攪自己的手指,勉強著自己彎了彎唇角,又喊了一聲。這一聲,聽上去更加委屈可憐,極像在外受了小夥伴莫大的委屈擦著眼淚回家找媽媽告狀的小孩。
顏如一聞聲,抓在床尾的手鬆開,她抬起頭,看了看懸掛的藥水還有多少,隨後看向許諾,視線落在許諾沾了血可憐兮兮的臉上,臉上的平靜終是打破,眉頭深深的皺起,咬了咬唇,眼底蓄起淚,她吸了一口氣,穩著情緒用沙啞的聲音對許諾說:「我去倒點熱水給你擦擦臉。」
「我不洗。」顏如一的表情變化被許諾看在眼裡,見她說要走,許諾毫不猶豫的拒絕。
顏如一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一瞬不瞬的盯著許諾不說話,一雙眸子已經被透明的眼淚鑲滿,卻遲遲不見淚落下。
顏如一拼命堅持不哭的樣子讓許諾覺得心口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顏如一現在的狀態讓她不用照鏡子就能猜到自己此刻看上去有多狼狽,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開口對她說自己沒事讓她放心,她隱忍的擔憂和害怕的情緒壓在心裡終是需要發洩。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給她安慰
站在原地等了半分鐘,許諾依舊沒有再說話,顏如一轉身,往門口走去。
「顏如一。」
顏如一停在門口,右手已經握住了門把。許諾從背後喊她的聲音打斷了她開門的動作,她沒有回頭,只是一動不動的站著。
許諾看著顏如一的背影心如刀絞,她知道她在轉身的一瞬間就哭了,她反手撐在病床上勉強支撐著離開床面十多公分,忽然的動作讓她一陣頭暈目眩,她難受的想吐,忽然想起來一個詞,叫曲線救國,所以,她借著那一瞬裝都裝不出來的難受勁,可憐巴巴的對顏如一說:「顏如一,我頭暈,想吐」
果然,話音剛落,顏如一已經轉身,衝到了床邊,緊張的情緒下,她似乎在一瞬間忘記了哭,一手提起床腳邊的垃圾桶遞到許諾面前,一手扶著許諾啞著聲音說:「我在,吐這裡,吐完我會處理。」
一句話彷彿帶電的鐵球瞬間擊中了許諾的心臟,許諾靠在顏如一懷裡,瞬間哭的不能自已。
顏如一斜坐在床邊抱著哭的聲嘶力竭的許諾,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只剩眼淚在眼眶裡不停的在她顫抖的眼眶裡翻滾下落,然後消失在兩人厚實的衣服裡。
「快二十年了,我像電視劇裡寄人籬下的孤兒,奶奶冷漠偏執,爸爸虛榮無愛,媽媽懦弱無能,就連狗都從來不承認我是那個家的一份子。」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說我孤僻高傲不可一世,可是顏如一,如果我習慣了別人的溫暖,表現出需要那些明明於別人而言自然而然於我卻莫名昂貴的溫情和擁抱的樣子,誰,誰又能幫我抵擋事實上我連我家狗都不如的殘忍利劍」
「他從來沒覺得我是他的孩子,只有許巖是許家的根,而我在他眼裡,我討厭憎惡許巖,我害死了許巖,奪走了他的驕傲,他恨我,卻礙於面子供我讀書給我吃喝。我的成績,只是讓他在同事親友面前偶爾虛榮吹牛的資本,而不是他可以關愛我哪怕一分的交換條件」
「他不是打我,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害死了許巖,我還是會讓他更加顏面掃地的同性戀」
許諾的哭訴讓顏如一心痛的無以復加,她抱著她,聽著她第一次這樣徹底的在自己面前發洩情緒,她知道往後許諾大約需要用一輩子去治癒她殘忍的童年和青春,她心痛的想起她最初見她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