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不安。
“確診了?”好一會,他才開口。
“是,已經確診了。”林愛芒非常平和地繼續說,“師父,醫書上說,得了絕脈,活不過十八歲。”
“什麼?!”周秉宏猛地站起來,手還帶翻了一杯茶。
茶水馬上浸溼了桌面鋪著的書畫氈子,使得氈子變得溼漉漉,髒兮兮。
可是,周秉宏完全顧不上了!
“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
“師父,我先收拾好桌子吧。”林愛芒心中酸楚,周秉宏就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對自己有多好,自己心中有數。
說實在話,要不是的確需要告訴周秉宏,她真的不想說出來。她懂得這份煎熬。可是,沒有辦法!自己需要他的支援!
“收拾什麼桌子,你快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周秉宏完全不像平時那樣溫和,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而且,聲音也變得有些尖銳。
不是聽不清楚,而是,不敢相信,寧願承認自己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林愛芒就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低著頭,說:“師父,我可能,只能活到十八歲。”
周秉宏整個人完全呆住了。這一次,小芒說得那樣清楚,怎麼還有藉口說是自己耳朵不好使!
許久,周秉宏才頹然坐下來,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他無力地說:“有什麼法子治療,你說。”
林愛芒低聲說:“師父,我的病,沒有辦法治療。”
周秉宏閉上眼睛,仰起頭。想不到,自己收下的關門弟子,讓自己最為滿意的弟子,本來以為,會繼承自己的衣缽,卻——
林愛芒更加難過,她低低地說:“師父,我想休學,想自己出去走走。只剩下一年的命,我想,過得快活些。”
周秉宏能說什麼呢?只剩下一年的命,難道還不讓孩子過得好些?難道還要讓她天天去學校讀書?不,不需要了。
周秉宏緩緩點頭,說:“好。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既然小芒這個時候提出來,肯定是打定主意要走了。所以,周秉宏乾脆讓自己心碎到底。
她就像自己的小女兒啊!自己作為師父,作為父親,還能做什麼?!
“師父,我——過兩天,就走。”一些事情,要安排好。
“讓你二哥哥陪你去吧。”周秉宏只能這麼說。
林愛芒大驚,本來這個計劃就是因為周海揚!就是想要離開周海揚!結果師父這麼說,不是讓事情更加不好收拾嗎!
林愛芒趕緊搖頭說:“師父,我自己走。請您同意,讓我自己走。”
周秉宏的聲音蒼老了不止十歲。
“小芒,你計劃不回來嗎?”
林愛芒預設了。
她已經想好了,等到自己真的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就進入空間,讓自己永遠在世間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周秉宏無力地說:“你先出去,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師父——”林愛芒哽咽了。
周秉宏說不出話來,只是微微抬手,動了動。
林愛芒走了出來,關上書房的門。
她不想見其他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靜靜地環視著這個房間。
床上,是師孃和姑姑洗過曬乾,昨天才拿出來的新床單、新被子,淡黃色,上面是一朵朵小碎花,非常清新可愛。
窗簾也洗過了,綁上了新的蝴蝶結。
窗邊擺著的盆栽,顯然是過年逛花市的時候買回來的。
書桌上的書依然整整齊齊,還是自己過年前離開的模樣。
書架上還放著一個小魚缸,上面的一叢綠蘿,下面白色的根系裡,遊曳著幾條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