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翻到簡訊區,在發件人號碼中,把她的電話號碼填了又刪,刪了又填。最後決定刪去,因為他清楚地明白,要先編輯好了再填收件人,否則若還沒有編輯完,一不小心發出去就完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他卻覺得如同過了一整天一樣地漫長,時間實在是太慢了。
他又開始以之前的姿勢躺在床上編輯簡訊。
“你好,同學,很高興認識了你,我是那個撿到你眼鏡的同學……”只是知道了人家名字,人家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哪能談“認識”二字,純粹無中生有。自己讀了兩遍都覺得彆扭。
“你好,我是……”還是像做廣告一樣。
“你好,同學,有幸撿了你的眼鏡……”撿個眼鏡有什麼榮幸的?這豈不是太誇張,小題大做了嗎。
空氣像凝固了一樣,他快要瘋了,覺得中國的詞語不夠他用的,又恨自己沒有好好學語文,又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認識她,否則不用這麼折磨人了。他又開始妒忌林莎,妒忌林莎為什麼可以每天陪在她身邊,妒忌林莎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親口對她說,而自己為什麼還要用這該死的破手機傳達。他腦子裡有點亂了。
最後,他終於編輯瞭如下簡訊:
“你好同學,那天你下課忘了帶眼鏡,後來又忘了帶筆,呵呵,以後要注意哦,不要再丟東西了。我是國商二班的史妙傑。”
這個男生正是報到那天,林莎排隊時在不遠處看到的那個男生,有兩個年輕的男女陪他來,在男的簇擁下他並沒有插隊,而是耐心地排著隊的人。
史妙傑編輯完了簡訊並沒有馬上傳送,而是存起了草稿,他又下床,走到陽臺,又溜達回來,反覆斟酌著簡訊內容,更重要的是想令自己砰砰跳動的心休息一下。
他又怕腦子記憶不好,於是又拿起手機,開啟草稿箱,因為手機屏太小,他按著方向鍵,反覆滾動著簡訊內容,把你好同學後的逗號改作了冒號,在最後一句話前又加了個破折號,可是破折號打出來卻成了兩段分開的,他看了看,像兩個“一”字一樣,不行,於是又刪去,他找遍了標點符號,終於看到了一個波浪號,趕緊新增進去。他覺得可以了,可是看來看去還是彆扭。
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再晚些,她就要睡覺了,到時候關機了或靜音了就沒有機會了,雖然還有以後,可是這一晚,他一定過得比失眠還要痛苦。而現在的她,一定像自己一樣躺在床上擺弄著手機,此時正是機會,不容錯過。
想到這裡,終於,他一咬牙、一閉眼,用功能鍵選擇了選單裡的“傳送”,用盡全力點了下方向鍵中間的“ok”鍵。他快要把鍵按碎了。
手機螢幕顯示“傳送中……”。一秒、兩秒、三秒,每一秒都是漫長的,他又怕時間太快,怕突然的簡訊會嚇她一跳。
螢幕終於顯示了“傳送成功”。
他更加激動了,靜靜地等待著,一秒、兩秒、三秒……他的心跳是以往的十幾倍,好像每一秒鐘都要跳十多次,他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輕輕地摸了摸左手的手腕處,一下子便摸到了自己的脈搏,跳得極其劇烈,好像有個東西要掙脫手腕的面板,跳到他眼前一樣。
將近十秒過去了,手機還是沒有反應,他開啟“已傳送”一欄,剛剛的簡訊靜靜地躺在那裡,好像睡著了一樣。他又開啟,認真地念著。
他在模擬著對方開啟簡訊的情景。可是他又迅速地退了出來,退到桌面上。他以前沒怎麼用手機,他怕這樣的狀態下對方的簡訊發不過來。
已經又過了幾秒鐘,還是沒有反應,他在想,對方是不是把自己當壞孩子了,直接當垃圾簡訊刪除,不想回復了?他又開始胡思亂想。
他又一次開啟已發的簡訊,一個字一個標點地仔細地看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