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發慌了,決定向同伴的位置探索,他記得最後一次聽見的腳步聲方位。匍匐著摸過去,果然看到同行的師弟蹲在前面,縮著腦袋,似乎在探看什麼。眼睛適應黑暗,他發現所有同伴都蹲在這附近,凝成一個又一個鐵塊似的黑影。他跑前去,拍師弟的肩膀,低聲道:「你們怎麼回事?」
師弟一下倒了下去,他看見師弟圓瞪著眼,臉色是死屍的蒼白,表情定格在一個極端驚恐的瞬間。他一下呆住了,環視四周,雖然看不清臉,但所有人都是一副僵硬的樣子。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所有人都被殺了。
他渾身冒冷汗,這鬼怪有問題,他當機立斷,匍匐後撤。這時後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回過頭,登時頭皮發麻。方才明明死掉了的師弟就蹲在他身後不遠處,其他的人影也逼近了很多。
完了完了,他冷汗直流。拼命往前爬了幾步,再次回頭,師弟和他的距離又拉近了,光線太暗,死屍整個人是一個巨大的黑影。他死死盯著這些屍體,一步步倒退。沒有屍體動,它們好像在耍他,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
他瞪著它們,以倒退的方式後撤。突然,後背靠上一雙又冷又硬的腿。
他心裡臥了冰雪似的發涼,宗門放出的鬼怪有問題,它們不止五隻,更不是尋常惡鬼。它們是惡煞!
一隻蒼白的手撫上他的肩頭,女鬼靠近他,在他耳邊冰冷地吐息。
「郎君說,今日七月半,宜大開殺戒。」
絢爛的刀光迎面而來!葉師兄下意識閉上眼,卻半天都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痛楚。有粘稠的血滴滴落在他的眉睫,他膽戰心驚地睜開眼,仰起頭,看見女鬼的面門插著一把漆黑的短刀。
一個人站在遠處,太黑了,葉師兄只能看清一個漆黑的人影。
「我以為我們是同盟。」女鬼把刀拔下來,面門破碎,可她依舊在說話,「應不識先生。」
「我們老闆慈悲為懷,不喜歡濫殺無辜。」被叫做應不識的男人攤攤手,「對不住啊,剛接到老闆的命令——『圍殺五惡煞』。我也很頭疼啊,他太任性了,成日朝令夕改。前天晌午他說他要去拉屎,到了茅房卻說他要吃稀飯。」
鬼怪們沉默,沒有鬼因此而發笑。
「不好笑嗎?」應不識自己笑了兩聲,沖葉師兄招手,「傻孩子,還不快過來。」
葉師兄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
遠處,終於有弟子發現問題,奔跑著高喊,互相示警:「有惡煞!有惡煞!通知天樞宮!」一枚火紅色的煙火炸響在高空,那是傳訊天樞宮情況有變的訊號。然而過了許久,黑夜結界都沒有撤銷。山林中的弟子面面相覷,「結界為什麼不撤銷?」
應不識也皺起了眉。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鬼域,」初一從樹林蔭翳中走出,冷酷地開口,「『永夜』。」
遠處傳來慘叫聲,還有鬼怪的嘶吼。刀光和血光混雜著在黑暗的叢林中濺射,有弟子竭力嘶喊:「散開!藏起來!快藏起來!」在夜色的庇護下,惡煞的力量發揮到極限,人與鬼怪,鬼怪與鬼怪在相互撕咬,鮮血肆意噴薄。
一、二、三、四、五。應不識數著眼前的鬼怪,聽著遠方的慘叫,感到了極度的頭疼。那個藏身黑暗的郎主手下不止五個惡煞爪牙,他究竟是什麼人,應不識非常好奇。
「郎主早就預料到你們的背叛,這個鬼域裡有十個惡煞。」初一冷冷道。
「十個……」應不識低嘆,「事情變得有點難辦啊……」
惡煞和普通鬼怪之間的實力差距很大,若是五個惡煞,灕水三百鬼怪有把握大獲全勝,然而當惡煞數目翻了一倍,情況就難說了。降伏十個惡煞,那郎主到底是何許人也?應不識難以想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