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睛,不停地對自己說,別睜開,別睜開。
不管發生什麼都別睜開。
最初聽見的是杯子清脆的聲響,然後是急匆匆的腳步聲,還有人在小聲地說話。從這些聲音中,我聽出天亮了,現在是早晨,大家已經起床,忙著刷牙洗臉和吃早飯了。
對了,那支筆!
我頓時清醒過來,與此同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左手的手心裡傳來。
就是那支筆,昨天半夜我找到的那支筆!
“眼睛睜那麼大想什麼呢?還不起床,都快上課了。”晶晶好奇地看著我。
“沒什麼,”我說,“我有點頭疼,你幫我請個假行嗎?”
“行啊,不過,你真的頭疼?”
“真頭疼,疼得不得了。”
“好吧。那我去上課了。”
所有人都走了。不久後,上課鈴響起來。我躺在床上,側身看著牆上的那張海報,心裡盤算著如何銷燬它。它是什麼來歷,和晶晶交換海報的女生有什麼意圖,這我都不管了,也根本無從得知,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或者說,是一種預感:只要我銷燬了它,就再也不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處理掉一張紙製品的最好辦法,就是用火。把它燒掉讓它徹底地化成灰燼。
在寢室裡燒總覺得不安全,一是怕被人發現,尤其是怕被晶晶發現,到時候不僅解釋不成,可能連燒都沒法燒掉。二是……萬一燒完了,海報上的“東西”還留在寢室裡怎麼辦……那太可怕了。所以必須在寢室以外的地方燒掉。樓下的空地也不行,有來來往往的人。
我很快想到一個地方——東湖。它離宿舍有一段距離,又不是很遠,可以快去快回。而且燒完了灰會被風吹到湖裡,比較容易處理。現在是上課時間,又是早上,東湖邊一個人也沒有。就算被什麼人撞見,在東湖邊燒紙,也是比較常見的行為了,別人不會覺得奇怪,因為過去也有很多人在這裡燒過情書之類的東西。
這麼決定了之後,我迅速起床,取下牆上的海報。一邊摘一邊想,這是白天,即使有“什麼”,大概也不會作怪。這個想法大大地安慰了我。
我拿著海報走下樓去。經過大門時,看門的張師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時我在想,燒完以後該怎麼對晶晶解釋呢?撒謊說我不知道海報去哪裡了?寢室裡明明只有我一個人……算了,管它呢。
早晨的風有些清涼,我站在湖邊,四處看了看,的確沒有一個人,只是偶爾有車從湖邊駛過。
這是我第一次仔細觀察東湖的水。儘管現在是白天,儘管天空是藍的,太陽昇起也有好一陣了,但是湖水,真的是黑的。就像于思說的那樣……哦,應該說是,就像夢中於思說的那樣。站在這裡,想起那個夢,突然覺得它似乎含有某種深意。但究竟是什麼,又無從推斷。
總之,我曾經夢見於思說東湖水,而我現在真的站在這裡,要在漆黑的東湖水邊,燒掉這張隱藏著“什麼”的海報。這之間有聯絡嗎?我又開始混亂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處理掉海報再說。有一條大概呈“平”字形的水泥板路架在湖面上,傍晚時,經常有人沿著這條水泥板路散步。我走上去,在最遠的那一橫上面站住,接著將海報折成帽子的形狀,拿出火機,點燃帽簷。
火苗迅速躥起來,海報表面的一層膠質使它燃燒的速度變得更快。快燒到手的時候,我把它丟在地上。這時,一陣風吹來,燒成一團的海報突然撞在我的腿上。火苗一下子燒到了褲腳,我慌起來,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拍,但立刻覺得這可能會燒到手。
我不正在湖上嗎?想到這個,我馬上踢掉鞋,在水泥板上坐下,把燒著褲腳的右腿伸進水裡,火苗頓時熄滅了,我鬆了一口氣。看看旁邊的海報,已經基本上燒完了